他们相逢后, 景致曾问他在巴黎的这三个月都在想些什么。
难道还在想些虚无缥缈,不可能实现的事吗?
虽然是用讽刺的语气问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一针见血。
程寄其实想得挺多的。
他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有他察觉不到?的傲慢;在想景致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那些是不是她的气?话;他也在想他们的过去, 以?及将来......
还有......
“我每天都在想你。”
所以?在巴黎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起, 就克制不住地和你待在一起, 说?说?话。
但即使?这样简单的愿望也变得遥不可及。
分手后, 他们总是剑拔弩张。
景致的手放在被子外面, 也不知道迷路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程寄轻柔地翻开,仔细检查了一遍。
除了右手手背上的那块红斑,并没有伤口。
这块红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对于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来说?,实在是有些突兀了。
程寄微微皱着眉, 随后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去。
掀开被角,干燥的沐浴露香气?迎面扑来,温度会增加这浓郁香味。
程寄脸上冰雪之色稍霁, 柔和了不少。
“你也就在我这边横,别人面前好欺负得跟个兔子似的。”他轻声说?,似乎也不期待景致回答, 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我好不容易煮一次面,你就睡着了。怎么也得喝一口汤, 说?说?味道怎么样。”他垂着眼眸,薄薄的眼皮上映着灯光,“想要吃夜宵的是你,一声不吭就睡觉的也是你, 故意折腾我。”
他仔细给她掖着被子,手指又顺着下颌往上游走, 盯着那张柔嫩的唇瓣,目光沉沉,手指附在唇角附近犹豫不决,他看了很久,但还是没有越界。
弯腰关了床头灯,出去了。
门关上的同时,睡在床上的景致睁开了眼,沉静的杏仁眼映着窗外水光的清亮。
她没有睡着。
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后,她就走出主?卧,想看看程寄做的怎么样了。
她是知道程寄从小锦衣玉食堆就的人上人,之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五年?也从来没有做过饭,她以?为?程寄最?多就是煮个清汤寡水的面,把面条在热水里滚一滚,捞进碗里,再淋上点?酱油就行?了。
然而?景致站在客厅,朝着透明的玻璃门望进去,看到?的是滚滚烟尘,和他若隐若现的身影。
背景声音中,有人操着怪里怪气?的法语口音在教网友怎么做中式浇头。
那场面可以?说?是人间烟火吧?笨拙得令人啼笑皆非,与他的身份十分不相配。
这让景致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在北京的时候,从公司下班回别墅,那天还很早,太阳还没有落山,司机老郑开着车,不小心和另外一辆从别墅区下来的豪车擦了,需要花点?时间处理。
那里其实已经离别墅区不远,走路半个小时的样子。
景致提议说?我们走回去,程寄没有意见。
对于坐了一天办公室的人来说?,这样随处走走很舒服,这大概就是几年?后流行?的所谓的“city walk”。
路上的车流量很少,还算安静,来往有几个行?人。
其中有个穿着很普通的路人,他拎着菜走在景致他们前面,一面???走,一面打电话:“老婆,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你想怎么个烧法?炖汤呢,红烧还是个糖醋。我买了很多,你想怎么烧都可以?。”
一副喜滋滋的邀功口吻。
景致忽然笑出声。
程寄漫不经心地睇她一眼,问她笑什么。
对啊,她当时在笑什么呢,是在笑这个男人的声音又高兴又响亮,还是在笑自己的可怜。
但是现在,高坐云端的程寄竟然也有这样笨手笨脚,令她发笑的一面。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可是看到?现在这一幕又让景致堵得发慌。
于是她逃兵一般回到?了主?卧,就连程寄喊她吃面,她也躺着装睡。
在他一声声的叫喊中,她似乎是想应声的,然后去吃那碗面,但她的腿忽然虚软,喉咙发干,被人扼住。
她一点?呼叫的动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