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转危为机(2 / 2)

北宋大法官 南希北庆 12241 字 3个月前

去不去学院,这都另说,但必须参加考试。

这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正当这时,范纯仁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刻与钱顗急急走了过来。

“纯仁见过欧阳叔父。”

“欧阳相公。”

不是欧阳修是谁。

如今他一身布衣,见得二人,只是笑道:“你们也在啊!别叫我相公,如今我就是一介布衣。”

钱顗点点头。

范纯仁问道:“欧阳叔父今儿怎么有空来此?”

欧阳修微微一怔,道:“老拙来看看,他这农学到底是怎么考。”

范纯仁眨了眨眼,忙道:“差点忘记欧阳叔父精通栽培、种植之术。”

“略有涉猎,略有涉猎!”

欧阳修呵呵道:“故此我也想来见识一下。”

这时,一个刀笔吏快步入得庭院,在钱顗身前小声道:“启禀庭长,白虎山草寇震天虎被擒。”

欧阳修愣了下,道:“震天虎?”

钱顗忙问道:“欧阳先生识得此人?”

欧阳修感慨道:“如何不识得,此贼一直在白虎山盘踞,十分狡猾,官府几番围剿,全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损失不小啊!”

又向那刀笔吏问道:“是被何人所擒?”

那刀笔吏道:“税务司。”

欧阳修一惊,“税……税务司?”

那刀笔吏点点头道:“好像是因为这震天虎在白虎山附近藏有三千亩田地,却未有缴税。”

欧阳修不禁有些尴尬。

官府花了十年,未有擒住的贼寇,被税务司给一举擒拿,原因竟是因为逃税。

这……!

正当这时,又有一名庭警跑了过来,“启禀钱庭长,税务使说有要事与庭长商量。”

马上,范纯仁与钱顗便赶去皇庭,只见厅中坐在一位长得苦大仇深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见得二人,立刻拱手一礼,“吴大亮见过范检察长。”

此人便是青州税务使,吴大亮。

“失礼!失礼!”

钱顗拱手一礼,又道:“方才我听说那白虎山草寇震天虎被你们税警所擒?”

吴大亮点点头道:“今日我便是为此事而来。我们查到一些商人与震天虎有密切的往来,如今我们已经说服那些商人指证震天虎,控告其逃税之罪,我希望皇庭能够赦免这些证人的罪行。”

范纯仁立刻道:“那震天虎作恶多端,必然是死罪,税务使又何须多此一举。”

这都已经死罪,逃税罪还有必要追究吗?

为此还赦免那些奸商的罪行?

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

吴大亮道:“话虽如此,但是我们税务司是讲证据的,如果没有人指控他逃税的罪行,那么我们就难以将他定罪,如果无法定逃税罪,那么我们税务司就很难拿到罚金。”

钱顗不解道:“为了这点罚金,就放过那些为非作歹之人,这值得吗?”

吴大亮拱手道:“还请钱庭长见谅,我们税务司可就是靠罚金过日子。”

范纯仁道:“如果我不答应,税务使打算怎么办?”

吴大亮道:“如果没有我们税务司提供的证据,你们是很难调查的到那些商人,而且我们会一直扣留震天虎,直到我们找打其它证据为止。”

范纯仁道:“但是检察院是可以调查你们税务司的。”

“这我知道,我们也会配合检察院的调查。”吴大亮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又道:“说句冒犯的话,如果检察院可以查到我们税务司的行动,甚至于罪证,那你们会非常轻松的查到那些证据。”

就是这么霸道!

范纯仁嘴角一个劲地抽搐着,但他也知道税务司的手段,检察院不是没有查过,但毫无卵用,点点头道:“好吧,这回我们检察院愿意配合你们税务司,但是你也要记住今日说过的话,今后我们检察院一定可以查到你们的罪证。”

吴大亮拿出一份契约来,“只要皇庭签了这份申明,我们税务司就会正式对那震天虎提起诉讼。”

钱顗接过来一看,“这是张三的杰作吧!”

……

不过税务司也并非是万能的,其实他们也跟士兵们一样,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在齐州,税务司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春雨蒙蒙,在郊外的一座矮山上,隐隐传来阵阵啼哭声,但见一些妇人、小孩跪在崭新的坟头前,掩面呜咽。

而在旁边,还站着数十个汉子,但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是无可抱怨的,但我们若是想减少此类事情发生,那就必须团结一致,以及完成对那些恶贼的复仇。

我们税务司将会悬赏一万贯,用于擒拿这些恶贼,直到让他们血债血偿为止,我们要借此告诉所有人,一旦惹上我们税务司,他们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绝无可能有第二个结果。”

“血债血偿!”

“血债血尝!”

……

身在汴京的张斐,暂时也无暇东顾,他得赶紧处理好河中府的财政危机,因为这个坑就是他挖的,元绛他们对此是束手无策,到底解盐产量是有限的,一年就这么多,你当初寅吃卯粮,今日肯定就会出问题的,必须得找足够的盐来补上。

而张斐的应对之策很简单,就是去走私西夏廉价盐,来作为补充。

就事论事,西夏盐不但廉价,而且离边州很近,只不过赵顼上任以后,就下达最严格西夏私盐禁令,迫使西夏经济恶化,为以后大举进攻做准备。

今日,李豹拿着西北盐政的详细资料来到张家,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税务司在齐州遭遇一场伏击,损失二十余人。”

“怎么回事?”

张斐立刻问道。

李豹道:“真不是我找借口,这都是因为我们在当地扩张太早,税务司又迟迟未去,导致一些人渐渐散失耐心,而河中府的消息传来后,那些人都变得更加小心,提防自己身边的人被税务司收买。此次惨败,就是因为我们招纳的人,被当地一名贼寇收买,然后向对方通风报信,以至于我们税警遭受伏击。”

张斐皱眉道:“那他们是否有能力复仇?”

李豹点点头道:“他们已经查到真凶,并且已经对外悬赏一万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张斐点点头,“你去告诉他们,对付这一波人,不需要再留活口,也没有必要给他们辩诉的机会,留下一些证人,将罚金拿到手就行。是时候告诉大家,税务司是真的会杀人的。”

李豹点点头。

张斐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种损失,是在意料之中的,又查阅李豹送来的资料,看得一会儿,他突然问道:“所以,秦、渭二州,也是属于解盐区?”

李豹点点头,“是的。”

张斐又问道:“债务危机,会否在当地引发恐慌?”

李豹道:“肯定会的,而且较之其它地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那片地区曾经就因为禁盐令,导致整片地区,都非常缺盐。我估摸着消息一旦传到那边,肯定会有盐商囤盐,待价而沽。今年许多盐商都在观望,不敢轻易去边州购买盐钞。”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我们在西夏走私可是顺利?”

李豹道:“因为西夏国内一直都在想办法,卖盐给我们,从而换取我们的茶、铜币、丝绸,只要我们这边放开一个口子,肯定非常顺利。反倒是那些人情世故,让咱们的人有些伤脑筋。”

张斐好奇道:“人情世故?”

李豹点点头道:“如今西夏内部有两派贵族斗得也非常厉害,而西夏盐池都掌握在这两派贵族手中,咱们还得做到雨露均沾,如果只跟一派做买卖,那可能会遭受报复。”

张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仔细说说。”

李豹点点头,“如今西夏是那梁太后执政,但这女人也真是怪哉,明明就是汉女,却又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废除他丈夫李谅祚之前颁布的汉化政策,尤其是在我军收复绥州之后,那梁太后变得更加激进,并且因此赢得西夏部分贵族的支持,但还有一部分贵族则是反对。”

张斐笑道:“如果她不对汉人狠一点,那就无法巩固她在西夏的统治地位,但凡汉人在外族执政,我们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说罢,他又问道:“那些反对梁太后的贵族,又是基于什么?”

李豹道:“那些反对梁太后的贵族,本身就推崇我汉人文化,他们也是凭借这个政策,才获得权力的。

但由于我朝还是严格禁止西夏盐入境,导致这一派并不占得上风。其实支持梁太后的那一派,也是希望卖盐,他们只是更希望利用军事手段,来迫使我大宋放开禁盐令。”

“原来如此!”张斐思索半响,“你先将我们人分成两拨,将这两派的买卖也都分开来,到时我自有打算。”

“是。”

“还有,跟官家说一声,我有要事要面圣。”

……

赵顼得知张斐有事要见他,立刻召张斐入宫。

赵顼道:“你此番急着见朕,是为河中府的盐债危机。”

张斐摇摇头,“不是,官家是知道的,这场危机,是在我们的预计之中,我们已经囤积足够的私盐,可以轻易帮助河中府化解这场危机。”

赵顼点点头,又疑惑地看着他。

张斐解释道:“我之所以急着要见官家,主要是我认为,可以利用河中府的盐债危机,去帮助熙河路筹集军粮。”

赵顼精神一振,“你有何良策?”

张斐道:“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利用国内达官显贵青睐青白盐这一点,将走私来的清白盐分散出去,以高价悄悄卖给国内的那些富人,再拿换来的钱,就地购买解盐,以此防止盐债危机。

但是如今,我打算调整策略,如今西北百姓都知晓盐债危机,他们都在疯狂的抢购盐,而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百姓就是大肆走私西夏盐。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将这场危机给坐实,将盐债锁定的盐,全部算到西北地区,造成当地缺盐,然后让人直接就在当地贩卖私盐,将筹集来的钱粮,运送给熙河地区,这样一来,不但节省不少路费,还能避免北线将士的不满。”

赵顼听罢,不禁眉头一皱,“如此大规模出现私盐,将会破坏朕的禁令,如今禁盐令已经使得西夏财政出现危机,可不能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