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率先迈上台阶,站瞿燕庭身旁摆出主人姿态,介绍说:“瞿老师,穿黑衬衫的是苏望,金融行业的。”
苏望走上来,朝瞿燕庭伸出手,同时打趣道:“第一个介绍我,是不是我腕儿最大啊。”
“你最鸡贼。”陆文说,“我是按照让我先苦后甜的顺序。”
其他人也拾阶至门前,连奕铭和瞿燕庭握手,道:“带的酒年份还不错,等会儿一起喝一杯。”
陆文报幕似的:“下一个,顾拙言。”
“你好。”顾拙言对瞿燕庭说,“先祝贺你们。”
最后是庄凡心,没等陆文介绍,庄凡心主动道:“瞿老师,你得奖那部《意外委托》我特别喜欢,很荣幸见到你。”
打过招呼,大家进了别墅,要参观一下房间。瞿燕庭有些拘谨,拉陆文的手臂,说:“你带朋友参观吧,我去厨房准备吃的。”
“不行。”陆文反手牵住他,“你也是主人,咱俩一拨的。”
瞿燕庭从未这样想,他和陆文在一起不久,怎么会厚脸皮的以主人自居。实际上,早晨过来之后,他只流连于厨房和客厅,规矩地连电视都没开。
新房子哪里都漂亮,光是在《乌托邦》里引发关注的艺术品就足够观赏片刻,到了偏厅,靠墙堆着几只没拆开的包裹箱。
连奕铭见不得屋里有杂物,问:“这什么?”
陆文说:“前两天到的猫爬架和猫窝,我还没腾出工夫拆。”
瞿燕庭道:“你也要养猫?”
“给黄司令准备的。”陆文未雨绸缪,低头悄声说后半句,“你把猫带来,过夜的话就不用惦记它了。”
转完楼下,大家上二楼参观,瞿燕庭感觉和上次来有点不一样了。卧室的梳妆台上除了护肤品,还多了七八盒膏药贴,床头的眼罩变成了两只。
浴室里,毛巾牙刷、拖鞋浴袍都成为双份,脏衣篮也多加了一只。书房更明显,新买的打印机尚未安装,皮椅中放着个放松腰部的按摩枕。
大家都不是瞎子,苏望说:“呦,日用品成双成对的。”
顾拙言道:“书房透着点创作的氛围。”
连奕铭大胆猜测:“已经同居了?”
比起大家的起哄,陆文偷偷准备的一切更令瞿燕庭哑然,他愣着,伴在陆文的肘旁忘记给自己解围。
幸好,冒出个画风不一致的庄凡心,问:“按摩枕什么牌子的?我赶设计的时候也需要。”
苏望无差别攻击:“顾拙言没给你买啊?”
连奕铭添油加醋:“凑合过呢吧?”
三人考察组迅速瓦解,顾拙言挽袖子就要揍人,苏望和连奕铭也不怵,胡乱嚷嚷着挤出了书房。
瞿燕庭挨在桌角,被一只特别的相框吸引,里面夹着的是他离开重庆前留给陆文的字条。他拿起来,问:“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陆文回答:“就这几天,每晚收工回来一点点弄的。”
瞿燕庭口是心非地说:“为了让朋友们看吗?”
“为了让你反省。”
“反省什么?”
陆文说:“反省一下,在你家是不是该给我也准备些东西,至少别让我洗完澡只有一条浴巾。”
“那我……”瞿燕庭边想边道,“先给你买一盒内裤,穿多大号码?”
门口,打出去的三个人探头进来,比说话还招人烦地“啧啧”几声。瞿燕庭叫一帮小几岁的笑话,背过身,摆弄相框来缓解尴尬。
下了楼,大家转移到餐厅,连奕铭和苏望开红酒,庄凡心摆餐具,陆文打开电视找了一部喜剧电影。
厨房岛台上堆满了食材,瞿燕庭在调鸳鸯汤底,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陆文,说:“你的朋友能吃多辣?”
“一般般吧。”
瞿燕庭回头,见是顾拙言,对方绕过岛台洗洗手,说:“我来打下手。”
“不用。”瞿燕庭道,“我来就好。”
顾拙言没有离开的意思,从刀具架抽一把刀,说:“他们几个都不行,就我做饭技术还可以。我切牛肉吧。”
瞿燕庭没再客气,他能猜到对方不止来帮忙这么简单,调好汤底,起油锅炸小酥肉,大到空旷的厨房充斥着滚油的滋啦声。
果然,顾拙言开口:“瞿老师,你和文儿是在剧组认识的?”
“嗯。”瞿燕庭应,“我有跟组一段时间。”
顾拙言笑道:“既然你能看上他,是不是说明他业务能力挺不错的?”
瞿燕庭说:“演戏方面他确实有天赋。”
顾拙言娓娓讲道:“我们和文儿一起长大,陆叔看似严厉,其实很疼他,也不指望他有多大的成就。所以他一直定不下心,当纨绔子弟当惯了。”
“是挺幼稚。”瞿燕庭说,“但优点也很多。”
顾拙言道:“他需要伯乐挖掘,也需要爱人管理,现在他遇到了。”
瞿燕庭喜欢这句话,不禁笑起来:“有时候的确忍不住想骂他,可他一示弱、一撒娇,反倒把我牵制住。”
顾拙言切菜的手顿在半空,压了压惊才说:“他的性格……反正念书时,我们百分之八十的对外斗殴都是他惹的,和陆叔也经常吵,挨那么多揍就是因为他倔起来宁死不服软。”
“是么?”瞿燕庭把夹起的酥肉掉回油锅里。
顾拙言道:“所以他肯让你骂,还示弱,是真的很喜欢你。”
尽管不是青葱年少,但瞿燕庭从旁人口中听到“喜欢”两个字依旧悸动,他忍不住问:“陆文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贪玩,对感情一直不怎么开窍。”顾拙言答,“我戏谑过他的性取向,他还骂我。”
瞿燕庭爆料:“他还跟我吹牛,说谈过的女朋友绕解放碑三圈。”
顾拙言说:“听他扯淡,他青春期的名言是——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我只属于音乐。”
瞿燕庭乐不可支,关火,滚沸的热油平息,厨房一下子静了。他明白顾拙言不是无缘无故地剖白,也清楚对方想获取什么。
“我毫不怀疑陆文对我的喜欢。”他说,“我对他也是认真的。”
最后一片牛肉切好,顾拙言道:“有这句话就行了,我信。”
瞿燕庭玩笑地说:“会不会有点轻率?”
顾拙言回答:“能去千里外帮他摆平麻烦的大编剧,也愿意为他的朋友洗手作羹汤,够说明一切了。”
所有火锅材料弄好,其他人进来端盘子。瞿燕庭用托盘盛了六只威士忌杯端出去,不出他所料,餐桌上已经开了三瓶红酒。
鸳鸯汤底渐渐沸腾,大家围坐一圈,先举杯碰了一下。
连奕铭抱着劝酒的目标,见瞿燕庭涮红汤、蘸辣椒干碟,顿时犹豫起来,问:“瞿老师,你吃这么辣,再喝酒会不会胃疼?”
陆文抢答道:“那当然了,喝饮料吧。”
不料瞿燕庭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红酒跟饮料也差不多。”他端起来玻璃杯,先一步说,“谢谢你带的酒,我敬你。”
连奕铭落于被动,喝完,给苏望夹了片肥牛。
苏望吃下去,自然地说:“瞿老师,你忙活这么多,应该我们敬你。”
瞿燕庭痛快地喝了,道:“小事,有机会给你们烧菜吃。”
苏望说:“拙言厨艺也不错,还让他打下手。”
顾拙言收到信号,搁筷子拿酒杯,把劝酒搞得风度翩翩:“瞿老师,我也敬你,跟你聊天很舒服。”
“谢谢。”瞿燕庭斯文更甚,行事却豪迈,“红酒一口干掉是不是有点滑稽,那我干了,你随意就好。”
顾拙言傻眼,等瞿燕庭轻松饮尽,他哪好意思随意,跟着一起干了。
桌上的三瓶红酒很快见底,瞿燕庭开了第四瓶,亲自给大家倒酒,每次给他自己倒得更多一点,弄得考察组连毛病都挑不出。
陆文和庄凡心默默围观,各自捧着一碗肉,陆文说:“也不知道这仨人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