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井藏花见见到汪季铭手里的玻璃罐后,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样子,反而倒打一耙。
“我是听说国际饭店是京城最高档的饭店, 才慕名住进去的,没想到, 房间里竟然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
他做出震惊的样子,仿佛不是在保密局的关押室里, 而是在自己的家里,非常自在地席地而坐, 摊开双手,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华国的待客之道,实在是差强人意。”
“搜查到这种奇怪东西,不追究饭店的责任, 倒是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一个只是入住的客人抓进来了。”
他骄矜地说道:“我要求联系大使馆, 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给我一个交待, 不然,我就不准备离开了。”
说完就一副老神在的样子端坐着,仿佛等着汪季铭低头道歉, 然后端茶送水, 联系大使馆,整顿国际饭店。
最后,井藏花见再演一出请神容易送神难,为难够了人, 再被三催四请才勉为其难同意离开。
离开前, 再指点一番江山, 让保密局以后办事严谨一些, 眼睛擦亮一些,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不能得罪云云。
想着想着,萧玖的拳头就硬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背景雄厚的霸道大总裁二代吗?你现在是个阶下囚啊!
萧玖办案这么久,自认也算是见识过一些自私无耻的人,但像井藏花见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空口污蔑别人的,她还真没见过。
这要不是之前队长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在场的几个人又都不是经不住事情的,没准真能被井藏花见糊弄吓唬住。
萧玖直呼长见识了。
不过,对不住了,没有见识的她,手一抖,拿出两根银针,二话不说,直接扎了过去。
她故意没有扎哑针,就想看看井藏花见的骨头是不是和他的嘴一样硬。
还有,这破嘴,不让他嚎俩嗓子,实在是可惜了,这么会说,不知道嘴有多硬呢?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没有脊梁的,在别人好声好气跟他说话的时候,蹬鼻子上脸,觉得人家是有求于他,就端了起来。
如萧玖这样,直接上手就干的,井藏花见也是怕的。
几乎在萧玖收回手的下一瞬,一声惨嚎响彻了保密局上空。
把见多识广的汪季铭都惊住了,这,这么疼的吗?果然是没有脊梁的民族啊。
他不由感慨,关兴是恶,还是那种连骨头缝都是恶的人,但人家好歹还有些骨气,同样痛针扎着,还能忍着不吭声,知道把事情交待了,争取尽快拔针。
眼前的这个据说是个科研狂人的小R本,竟然连一秒也没有撑过就嚎了出来,还真是让人看不上。
他从前试图进行人体实验的时候,不会不知道,被他选中的实验对象可能承受了比这个还要更甚的痛苦吧。
如今孽力回馈,只能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萧玖是一点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井藏花见的。
她是恨不得,自己真的能再拿出一根根银针扎下去,加剧井藏花见的痛苦的。
对于萧玖来说,她只跟人有共通的情感,对牲畜那是一点也没有的。
不过,该说不说,这小R本,不是,是老R本,嚎得还挺有节奏的。
“汪局,隔壁那个一起抓来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一直在叫嚣他们是R本外宾,我们这么做不合规矩,是在破坏两国的邦交。”一个同事进来把隔壁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萧玖见汪季铭黑脸,知道以他的风格肯定是硬顶,怕到最后真的被反将一军,就连忙问同事:“他能拿出什么证件证明身份的吗?”
她和秦砚搜查饭店客房的时候,没有搜到R本证件,汪季铭也说过,他们身上只有华国证件。
“没有,只是一直在用R语说话。”
“哦,那没事了,我是文盲,又听不懂外语。”萧玖笑着说道,“他再跟你讲R语,你就回他家乡的方言,咱们华国多少地方方言啊,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地方的。”
“要知道有些地方的方言是比外语还像外语的,这世道,还不允许咱们孤陋寡闻,听不懂所有方言的啊。”
“再说了,他说他们是R本外宾就是了?要证据的啊。”
虽然惨嚎着,但还是把萧玖的话听得明明白白的井藏花见:……
合着他们为了身份不暴露,把证件另外藏起来是错的?
现在,他们身上只有华国的证件,所以,他们说的R语也成了华国的地方方言了?
这女人哪里来这么大的脸!
他看在场的人都是一脸“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恍然大悟,忽然怀疑自己觉得华国人良善好欺的印象是不是真的。
这还是他印象中任劳任怨,艰苦善良的华国人吗?
他真的能顺利在这里建立人体实验室的基地,然后辐射到全世界吗?
他伟大的理想还能实现吗?
现实是,疼痛教他做人。
“我,说!”井藏花见没坚持多久就妥协了。
太疼了,关键是这疼痛不是一阵一阵的,那个还可以忍受,这疼痛就像浪潮,一浪更比一浪高,他受不住了。
“不如你先说说,你是哪国人啊?花先生。”萧玖促狭道。
秦砚微微转头,以手掩唇,把唇角的笑意挡住。
汪季铭肃着一张脸,心里疯狂给萧玖竖大拇指。
这话问得好,只要井藏花见说自己是华国人,隔壁那个人就是胡言乱语,可以不予理会。
之后,有人因为他们R本人的身份发难,他们完全可以把事情推到井藏花见身上,说是他自己误导造成的。
汪季铭很清楚,如武田智和井藏花见这样带着目的或者任务来华国的R本人,肯定另外有人接应的。
井藏花见被他们带回来的事情,有心人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到时候,就又是好一番周旋了。
井藏花见:……
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一直以自己是R本人为荣,根本看不起华国人。
在他眼里,华国就是他未来的实验场,用华国人的身份只是为了隐藏和方便,权宜之计而已。
让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华国人,还不如杀了他。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优越感?
不过,没关系,萧玖会教他做人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知道他是拒绝回答问题,那也没有关系,他们听多了惨叫也觉得刺耳,就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针到声除。
秦砚和汪季铭都习惯了,但井藏花见吓坏了,他以为全身剧痛,还不能动弹就已经是极限了,哪里知道,这华国女人还能让他不能说话!
他的眼睛里非常明显地闪过一些恐惧。
他忍不住想,这神奇的东方针法会不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他以后的言行坐卧会不会都出现问题?
他该怎么摆脱现在的困境?
井藏花见是个典型的,刀子没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的人。
他曾经抓过一些人给他们灌下不同的药剂,记录下数据,作为他实验的支撑。
那个时候,他就冷漠地拿着数据记录本站在门上的观察窗后,静静地看着他们痛苦的惨嚎打滚,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他此行是来华国收割实验成果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被关在栏杆后面,承受非人的痛苦,而他素来看不起的华国人,被他标记为未来实验体的华国人,在栏杆外就着他的挣扎痛苦说笑。
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讽刺。
但若从前因为他的实验而死在他手里的人知道了,恐怕是莫大的安慰吧。
这边安静了下来,旁边的关押室里就传了R语的怒吼声,和刚刚那个同事用方言让他安静一些的声音,真是把鸡同鸭讲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是R本外宾,我的老师身份尊贵,你们得罪不起,快点把我们放了!”R语
“不要激动,你们只是身份有问题,过来协助调查,调查完了,你们就能走了。”方言。
“我要找大使馆,我要投诉你们!”R语。
“激动狂怒没有用的,你是嫌犯啊,安静待着吧。”方言。
“你们对我老师做了什么?我警告你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位同事估计是烦了,就提高音量说了句:“什么,你还要吃大碗面?我自己还没吃呢,屁事真多。”
年轻R本人:……听不懂,但好气!
萧玖被成功逗笑。
但正事还是要办的,她重新走到井藏花见身前,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如实说吗?”
“看来,你说不想说了,我们也饿了,不如,你好好想想,等我们吃完饭再过来?”
井藏花见额头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见状,汪季铭便说道:“小玖,花先生不能说话,你帮他取下针。”
“哦,对,差点忘了。”萧玖利落地拔掉哑针,又问了一遍,“花先生,我的提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要痛死了!
但是能怎么办?
对方显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这针刑就是给他的警告和下马威。
在他的人发现问题过来交涉之前,他就能被活活痛死。
眼下,要么承认他是华国人,然后,后面即使他恢复了身份,也是他的问题,他因为不明目的,使用了假身份,人家职责所在,审问他是理所应当。
人家抓他的时候,就明说了,就是因为身份问题抓的他。
他的疼白受,无法追责。
要么就亮出R本人的身份,然而,旁边的关押室已经给他生动地演绎过了。
你没有证据,而我,听不懂。
这些人肯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他们的目的,井藏花见的眼神移向了外面桌子上放着的玻璃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