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瞬间,阿张的手已如铁钳般攥紧,体内那残存不多的玄阴煞气下意识便要凝聚——即便重伤至此,他的警惕与反击本能依旧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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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石头被他突然醒来和凌厉的眼神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结结巴巴地摆手,“别…别打…是…是我…水…”
孩童最直接的恐惧和那毫无威胁的反应,让阿张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目光飞快扫过,立刻看到了被安置在自己身侧、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可怕的阿幼朵。她身上被简单擦拭过的伤口和小嘴边残留的一点水渍,以及自己唇上尚未干透的凉意……
刹那间,之前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暗窑子的血腥、阿幼朵的惨状、自己的暴走……以及此刻身处的环境。
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凌厉的眼神被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他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石头,声音因干渴和虚弱而沙哑不堪:“是……你救了我们?”
小石头见他没了敌意,这才稍稍安心,用力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地上的破水囊和一点馍屑,磕磕绊绊地用夹杂着土话的官话解释:“看…看到你们……倒了……喂水……擦了……有、有坏人……躲起来……”
言辞破碎,但阿张已完全明白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混着巨大的悲痛和依旧汹涌的怒火,让他喉头哽咽。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引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再次昏厥。那“幽冥绝魄掌”的毒性虽因之前的爆发而宣泄了部分,却也让他的经脉和根基受损更重。
他强忍剧痛,先俯身仔细查看阿幼朵的状况。指尖搭上她的腕脉,内力小心翼翼地探入,阿张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外伤虽重,但多是皮肉之苦,细心调养尚可恢复。真正致命的是她的心神与灵性,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摧残与恐惧,几乎完全自我封闭,魂魄之光黯淡如风中残烛。这种创伤,非寻常药石能医,稍有不慎,便是灵智尽毁,甚至魂飞魄散的下场!
“吴良新……狗官!还有那些渣滓……都该杀!”无边的怒火再次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杀意几乎要再次失控。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将三人带入更深的绝境。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也整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大师兄……欺凌弱女……那画面清晰得令人作呕,与之伴随的是一种强烈的暴虐与厌恶情绪。这记忆属于他,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浓雾,来自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过去。
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那把巨大的“锁”依然存在,只是之前剧烈的冲击让它裂开了一丝缝隙,泄露出些许光影,却依旧封锁着绝大部分真相。这种认知上的混乱与疏离感,让他对“自己”究竟是谁,产生了深刻的动摇。
内忧外患,莫过于此。
体内伤势极重,急需觅地静修疗伤,压制掌毒,修复根基。外界,京城和通县恐怕早已贴满了海捕文书,画影图形捉拿他这个在暗窑子制造了惊天血案的“凶徒”。吴侍郎那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最深处,还隐藏着冥圣圣主那索命的掌力与威胁。
这破庙绝非久留之地!必须立刻离开,找一个足够安全、僻静的地方,先稳住阿幼朵的伤势,再图后计!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惴惴不安的小石头身上。这孩子虽然弱小,衣衫褴褛,但眼神清澈,有着底层求生者特有的机警和对环境的熟悉。
“小兄弟,”阿张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对这里很熟吗?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更隐蔽、更安全,没人会去的地方?比如山洞,或者更破、连乞丐都不去的废屋?”
小石头眨了眨眼,看着阿张虽然脸色可怕但似乎没有恶意,又看了看昏迷的阿幼朵,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困境。他歪着头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努力思索的神情。
前路凶险未卜,官府的海捕文书、吴侍郎的潜在威胁、圣主的索命掌毒、自身混乱的记忆,如重重阴霾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
但看着气息微弱的阿幼朵,感受着脑海中那亟待解开的谜团,一股不容摧折的信念自阿张心底升起——救醒她,弄清真相!
这信念,成了支撑他在无边困境与痛楚中蹒跚前行的唯一支柱。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力量,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