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残银续命 恶官垂涎(1 / 2)

日子在绝望中一天天流逝。柴房内,阿张的气息愈发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又滚烫如烙铁,眉心那点微弱的乌光已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紧蹙的眉头显示他仍在无意识的痛苦中挣扎。幽冥绝魄掌的阴毒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蚕食着他最后的生机。

阿幼朵怀揣着那几块用张叔最后生机换来的碎银,如同抓着救命稻草。她不敢一次拿出太多,每日只取出极小一点,支付着最低廉的房钱和勉强果腹的食物。她依旧每日出去寻找郎中,但京城的大夫要么诊金高昂,见她衣衫褴褛便直接驱赶;要么看了阿张的状况后,皆摇头叹息,直言“准备后事”。银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希望也随之一点点湮灭。

客栈老板娘起初见这小姑娘居然掏出了银子,态度稍缓了几分。但时日一长,见那床上的男子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愈发像个死人,而那点银钱眼看也要见底,她那市侩的嘴脸便又显露无疑。更让她恐惧的是,这人若真死在她店里——还是这等来历不明、症状诡异的人,官府查问起来,她这小小客栈如何担待得起?晦气不说,怕是还要破财打点。

这日傍晚,眼见阿幼朵交上的房钱又少了些,老板娘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带着两个膀大腰圆、面露凶相的伙计,一把推开了柴房的破门。

冷风瞬间灌入,吹得地上的干草屑四处飞舞。阿幼朵正用破布蘸着冷水,小心翼翼擦拭阿张滚烫的额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惊恐地回头。她此刻的模样确实不堪入目:头发板结粘连,糊满泥垢与草屑,身上散发着长期无法清洗而产生的酸臭与药味混合的难闻气味。原本就不合身的衣衫早已烂成布条,勉强遮体,裸露的手腕和脚踝处布满冻疮和刮痕,青紫交加。

“小丫头!”老板娘嫌恶地用袖子掩了掩鼻子,双手叉腰,脸上只剩下厌烦与冷漠,“你这点钱还能撑几天?你看看你叔这样子,分明是马上就要咽气了!我可不能让死人臭在我店里,触霉头不说,官府来了我怎么交代?”

她指着昏迷不醒的阿张,对身后伙计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快死的人连同这小叫花子一起扔出去!省得死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方!”

“不!不要!”阿幼朵如同受惊的小兽,猛地扑到阿张身上,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护住他,泪水瞬间涌出,冲开脸上的污垢,留下两道稍显白皙的痕迹。“老板娘,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我还有钱!”她慌乱地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了最后那块略大一点的碎银,颤抖着递过去,“这个…这个都给你!求你再宽限几天!”

老板娘一把夺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看看阿张那副模样,终究还是嫌恶更多。“就这么点?够干什么?还不够给你叔买草席裹尸的呢!赶紧滚!不然连你一块扔出去!”

两个伙计面露狞笑,上前就要动手。一人粗暴地推开阿幼朵,另一人伸手就去抓阿张的胳膊,竟是真的要将他拖出去丢弃。

“不要!放开他!求求你们!放开他!”阿幼朵被推得摔倒在地,又立刻爬起,死死抱住那伙计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周围有几个住户被惊动,探头看了一眼,却都事不关己地缩了回去。

就在这绝望的拉扯与哭喊声中,客栈门口,一顶青呢小轿恰好路过。轿子被这里的吵闹阻了去路,停了下来。轿帘微掀,露出一张四十余岁、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的面孔,眉头微皱,显是被打扰了清静的不悦。此人身着常服,但料子考究,气度不凡,正是工部侍郎吴良新。

吴侍郎本欲呵斥驱散这群挡路的刁民,目光不耐地扫过场中。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那散发着异味、衣衫破烂如小乞丐般的阿幼朵,他本能地露出鄙夷之色。然而,就在那哭得撕心裂肺、抬起满是泪痕和污垢的小脸的一刹那,吴良新那双惯于风月场所挑剔的眼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之处。

尽管污秽不堪,憔悴异常,但那女孩的面部轮廓依稀可见深邃精致,不像寻常中原女子。尤其是那双因极度恐惧和哀求而睁得极大的眼睛,泪光洗刷之下,竟透出一种近乎原始的、野性的脆弱与纯净,如同落入陷阱、濒死哀鸣的幼兽。这种极其强烈的反差——极度的肮脏狼狈与那双意外动人的眼睛,以及那隐约可辨的异域特征,非但没有引起他的同情,反而瞬间勾起了一种扭曲的、强烈的猎奇与占有欲。他家中已有多房娇妻美妾,却从未尝过这等“野味”。眼看这小女孩无依无靠,护着的那个男子眼看就要断气……这简直是天赐的、满足他特殊癖好的良机!

吴良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迅速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轻咳一声,掀帘出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