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滴——

短促的警报声最后变成长回音,跳动的心跳线变成了直线。

当边星澜正式死亡,医生记下时间,秦渝池的心也跟着静了,精神被拉扯到极致,一根又一根断裂。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过得像个失智的疯子。

网上无不在对林殊的死叫好。

【死得好啊,老天有眼,杀人就该偿命。】

【天道好轮回,以为杀了人用精神病就能脱罪,没想到上天会让你烧死吧hhhh。】

......

他和林殊的事也被翻出来。

秦渝池每天自虐般地看那些评论,用大号转了无数警方的澄清公告,那些人便连着他也一起辱骂,说他是被资本家的艹烂屁股的狗。

【看着人模狗样的,还不是被人艹屁.眼。】

【再给资本家洗地,你妈今天就死了。】

【@B市平安,这里有疯子,快把他抓进去!】

......

他把那医生的门砸烂,闯进人家里,疯了一般找林祈芯和医生勾结的证据。

看见医生的日志记录时,他没忍住生理性呕吐了。

原来他的殊儿在那里头,别说吃饭,就连身体都动不了,每日受两次电击,还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以为自己被关在里头两个月。

他把陶潋的音乐房也砸烂,把每一幅画都撕碎,他终于找到陶芓湉的遗书,虽然那遗书并不像一封正经的告别。

他被警方关押过两次,最后都被放了出来,因为这些人都做了亏心事,不敢追究他的责任。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就像只被上了发条的玩偶,每日在网上和乌合之众对骂,那些人骂他没妈,他骂那些人是傻逼。

仿佛只要他把精力投到和别人对骂上,他就能不去想自己犯的错,不去想是他间接害死了林殊。

林殊死后的第三周,警方终于证明,安宁精神疗养院的火灾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将烟头丢进了垃圾桶。

第四周时,林祈芯正式被抓捕,理由是侮辱陶芓湉的尸体和蓄意纵火。

入狱后,他去见过林祈芯。

林祈芯坐在玻璃对面,勾着得逞的笑,“他死前,我去疗养院里见过他,他给你打了电话,你正在和陶潋聊天,还主动挂断电话呢!”

“他的手机壁纸被我换了张特意合成的照片,手机我寄到你家里了,回去开机看看吧,绝对让你惊喜。”

林祈芯判不了多久,再过几年就能出来。

不过秦渝池知道怎么戳林祈芯的痛楚,冷眼说:“等你出来,你们林氏早完了,没有林殊,林氏今年就会破产清算,你以为你能有多好过?不过是个杂种下等人。”

林殊的手机果真被寄到了湖光山,静静躺在门口。

秦渝池抿紧唇,面无表情地亮屏,却看见了一张令他作呕的照片。

林殊就是看着这张照片死的?

秦渝池无力地坐在地上,将手机屏幕哐哐地往地上砸,直到将陶潋的脸砸碎砸烂才罢休。

嗡——

同一时刻,他的手机也响了。

秦渝池呆滞地接通电话,在听见陶濯的声音时,摁下录音。

“渝池,林殊的事,你......节哀顺变。”陶濯在听筒里说。

怎么这么久都联系不上,等林祈芯背下虐尸的罪后,陶濯就联系他了呢?

秦渝池淡淡勾起嘴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笑,也许是面部神经失了常。

“高静歌在哪里?在你那里?你们还在欧洲?”秦渝池冷淡地问。

沉默良久,陶濯答道:“是。”

“她自愿留在你那里的吗?”

“......不是。”

“你知道陶潋做的事,对吗?”

“嗯。”

“你知道这会害死殊儿,对吗?”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抱歉。”

“那天你是故意找我出去的,对吗?”

“抱歉。”

得到想要的回答,秦渝池嘴角的笑咧得更开,“你等着,我会让所有人知道陶潋做的事,今天他不死,那就是我死。”

“渝池......!”在陶濯的惊呼声中,秦渝池挂断电话。

秦渝池将陶濯的电话拉黑,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慢条斯理走进车库,启动林殊送给他的那辆帕加尼。

陶芓湉的遗书是他闯入室非法获取的,这录音也是在陶濯不知情的情况下录的。

什么都不能当作证据。

但秦渝池不在乎。

大脑皮层格外亢奋,秦渝池开着帕加尼在外晃悠,恶劣地超车,像个纨绔一般在大路上飙车,做个疯子。

无论其他司机如何骂他,他都竖起中指伸出窗外,嚣张至极,谁都不敢来撞他的帕加尼,因为根本赔不起。

等到夜晚时分,一天中流量最高的时刻,他将所有证据,以及早就准备好的长作文发上所有的社交平台。

舆论最开始爆开时,他早就没了粉丝。

所以和他预想的一样,无论他现在发什么,都有一堆人在下面骂他是被艹烂屁股的狗,不会有人认真看他发的东西。

秦渝池嘲讽地轻嗤,连发十条微博,每一条都是【杀人犯!杀人偿命!@小提琴手陶潋】

【@B市平安,快来抓疯子!疯子又在发疯了!】

【受不了,直接把他的号封了行不行?】

【没妈的烂屁.眼。】

......

一条条辱骂的言论入眼,和往常一样,但秦渝池已经失去了对骂的兴致。

乌合之众。

这狗屁世界,到底有什么好活的?

秦渝池冷笑一声,将手机彻底黑了屏,丢到副驾驶上。

帕加尼在夜里疾驰,秦渝池漫无目的地开,顺着路牌一路前行,像是在找一个最终的栖身之地。

在看到“明鸿山”时,秦渝池觉得合眼,打着转弯灯便上了山。

整个山太简单,没一点刺激感,但秦渝池的心跳却很快,因为他知道这里将会是他的归宿。

帕加尼即将行到山顶。

秦渝池打开窗户,凛冽的夜风吹进来,“SIRI,播放《埃斯特庄园的喷泉》。”

“好的,已为您播放。”

叮咚的钢琴声响起,那是林殊经常给他弹的曲子,秦渝池勾起笑,在行到山顶后,更重地踩下油门。

轰鸣的油门声中,帕加尼冲出悬崖,像是蝴蝶一般起飞,再又急速地下坠。

剧烈的失重感让人感觉像是飞了起来。

真他大爷的自由。

车子坠落前,秦渝池笑着想。

但上天热衷于和他作对,更不会让他在死前让他感受自由。

秦渝池在午夜时被剧痛折磨而醒,因为一个粗壮的树枝穿过防风玻璃,直直刺过他的右胸膛,将他钉在副驾驶上,动弹不得。

明鸿山下全是大的青松,树枝比他的大腿还粗,那树枝就这么穿过他的右胸口。

秦渝池痛得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呕出一口口鲜血,那些鲜血味道恶心极了,沾在他的下巴上凝固。

他还想问问上天,他这一生里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可转念一想,他又悟了。

他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他麻木不仁,他坐视不理,他愚蠢自负,他听信他人,他任由自己陷进洪流里随波逐流。

剧痛之中,秦渝池一项项细数自己的罪过,他发不出声音,心里的咒骂却很大声。

他骂过自己,又骂秦盛和林港,他骂很多人,用以前从没用过的脏污话,连骂过他的网友也不放过。

他在黑夜中被痛醒,又在失血失温中昏过去,断断续续,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

直到一丝朝晖泄进挡风玻璃,照进秦渝池的眼睛里,他才像回光返照一般,猛地睁大眼。

太阳......

视线早已模糊了,但阳光的温暖却能唤起他神经的亢奋。

秦渝池抬起眸,定定看着初升的太阳,发了狠一般在心里发誓。

如果能再来一次,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做个麻木的人。

他会在林殊蛮横时及时阻止,他会在林殊犯错时主动接受法律制裁,再也不想着投机取巧。

他要把一切机会握在手心,不让别人有机可乘,他要将所有试图伤害林殊的人都赶走,而后他们永远住在湖光山上,相互依偎。

他要做个逆洪流而上的人,无论洪流有多可怕,无论他多么形单影只,他都要逆势而上,大不了就是一死!

口中的鲜血一汩汩往外蹦,覆盖在凝成血痂的下巴上。

秦渝池用尽全力,抽搐着伸出右手,往朝阳升起的方向伸去。

——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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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耳边传来医用仪器的运作声,秦渝池猛地睁开眼,看向天护板上的白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