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刚才酒保的话,林殊知道他又不自觉期待了。
林殊烦躁地啧一声,“能只让他可见吗?我不想让朋友看见。”
“不行,如果没有别人评论点赞,他会知道你发的是仅他可见,你试探的小心思就暴露了!”酒保语气严肃。
林殊烦闷地叹口气,左看右看,还是无法接受这几个字,改成了【很好喝,我请客】发出去。
一发完,林殊就坐立不安地等,时不时刷新动态,看看秦渝池有没有来评论。
手机震动,边星澜和陶芓湉都点赞了,但秦渝池却没有动静。
林殊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秦渝池仍没有动静,心里不免焦躁。
林殊的焦躁都写在脸上,酒保啧啧两声,“你这句话太隐晦了,谁看得懂啊?”
林殊抿紧唇,定定望着屏幕,刚想删掉重发,一股熟悉的香味忽然窜过来,夹杂在各样的酒味里,就这么清晰地汇入鼻息。
手指顿住,心跳也忽然变快。
林殊不动声色地嗅了嗅,一下转过身站起来,往夜店门口看。
没有那人的身影。
错觉吗?
林殊缓缓坐下,有些失落,举起面前的玻璃杯,仰头往口中送。
“林先生愿意请我喝吗?”
真的来了?!
秦渝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林殊心内等待几天的焦躁,一下就被抚平了。
林殊缓慢地放下玻璃杯,将口中的饮料吞入喉,装作不在乎地往右边轻睨。
秦渝池带着黑色口罩,右掌心有一捧鸢尾花,左臂处挂着风衣,额头上凝起一层薄汗。
“你怎么来了?”林殊控制语气,尽量用不那么凶的声音说话。
秦渝池摘下口罩,坐到林殊身边,将鸢尾花放到吧台上,回答说:“我杀青了,今天刚到S市。”
雪松味被鸢尾香盖住,非常浓郁,像是一剂可口的毒药,扰得林殊脑子有些晕,心脏也怦怦跳。
这么快就杀青?
林殊转回头,直视前方,正好和酒保对视。
林殊本想朝酒保使眼色,让酒保说句话帮他,别把气氛弄得太尴尬,哪知酒保见了秦渝池,比他还紧张,连话都不敢说。
“一杯矿泉水,谢谢。”秦渝池朝酒保道。
“啊......好的,稍等。”酒保倒吸一口气,弯下腰躲进吧台下面,拿一瓶矿泉水放到秦渝池面前,便勾着腰溜到别处去。
秦渝池拿过水,扭开瓶盖,仰头喝了大半,好似非常渴。
咕嘟——咕嘟——
林殊怀疑自己的五感又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连瓶盖被扭开,秦渝池吞咽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手机震了震。
林殊亮屏手机,将亮度调到最小,偷瞄一眼酒保发来的消息。
【酒保:你的前男友是秦渝池?!】
【林殊:他不是我的前男友。】
【酒保:秦渝池是你男朋友?!】
【林殊:他现在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林先生,您吃过晚餐了吗?”秦渝池将矿泉水瓶扭紧,拿在右手。
林殊黑屏手机,冷淡地回说:“没有。”
“我定了餐厅,想和您一起吃晚饭,可以吗?”秦渝池又问。
手机不停地震,酒保一定给他发了一堆消息。
林殊安静几秒,思考该怎么回答,才显得不那么突兀,想来想去,最后只淡淡回了一个“嗯”。
林殊举杯,将最后一口黑啤喝掉,慢条斯理站起身。
秦渝池戴上口罩,也站起身,右手拿着矿泉水瓶,左手抓着风衣,朝林殊说:“林先生能帮我拿一下花吗?谢谢。”
林殊瞄一眼紫色的鸢尾花,轻轻拿起,抱在怀里,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把心跳感染得怦怦直跳。
林殊跟在秦渝池身后,不疾不徐往夜店门口走。
两人在夜色中徒步,一前一后。
秦渝池订的餐厅,便是他上次与秘澄吃的那家。
为了不招引视线,位置定在角落,还有流苏帷幔挡着。
他们到达时,订的菜肴刚好上齐,林殊仔细一看,发现这些菜与他和秘澄点的相差无几。
两人相对而坐。
和以前一样,秦渝池吃饭时并不说话,而林殊是因为紧张,也沉默地埋头吃饭,桌上只有细小的咀嚼声。
林殊绕过那盘清蒸鱼,将其他的菜夹了个遍,就连上次不吃的猪猪包,也被他吃掉一个。
片刻后,秦渝池像是看出了什么,将清蒸鱼拿到自己面前,用筷子一点点分开鱼肉和刺,再将鱼肉里的小刺一根根挑出来,放进空碗里。
很快,被挑了刺的鱼被放回原位。
林殊抬眸,正好对上秦渝池的眼睛。
“林先生,我已经把刺都挑掉了。”秦渝池说。
“嗯。”林殊无声地呼一口气,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口中。
第一口没有刺,林殊又夹了第二块鱼肉,依旧没有刺。
鼻尖蓦然发酸,林殊不停夹鱼肉,越来越快,一块块送进口中,大口地咀嚼,直到将鱼尾肉全部吃掉,他都没有被刺扎到。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林殊低着头,眼睛已经莫名湿红。
林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和林港闹翻时他没有流泪,在痛苦悔悟时他也没有流泪。
上辈子,这辈子,他从来都不流泪。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吃到秦渝池给他挑好刺的鱼肉时,他会忍不了情绪,泪意直冲头顶。
林殊胡乱将鱼肉吞下腹,速度极快地拿了一张手巾,装作是在擦嘴,实际是在擦鼻尖处的湿润。
“抱歉,”林殊稳住声音,低声说,“前几次见面时,我语气不太好。”
“是我表现得太轻浮了,您会戒备是正常的。”秦渝池说。
泪意又在往外冲。
林殊低着头,闭上眼睛忍住泪意,硬生生楠漨将这莫名的泪意压下去,平复情绪。
轻呼一口气,林殊抬起头,直视秦渝池的眼睛,认真地问:“秦渝池,在你眼里,我算是个好人吗?”
闻言,秦渝池轻轻放下筷子,用手巾擦干净唇,坐得笔挺,也认真回答道:“是。”
“为什么?”林殊攥紧手指,压着泪意又问。
“因为您不以血统看人,会主动为陶芓湉先生解围。您会主动保护力气较弱的人,亲自将我妹妹送回学校和送到剧组。”
“您也是我见过最优秀,最潇洒恣意,却又最温柔的人。”
他在秦渝池眼中,好像真的能做一个好人了......
林殊愣怔片刻,脑子反应不过来,只有泪水压不住,一点点往眼角溢出。
林殊想低下头,一张手帕却先递过来,秦渝池面色淡然地说:“小黄鱼太辣了,您以后别吃这么急,会呛着。”
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殊顺势咳了几下,接过手帕,很快将眼角的那一丁点泪擦掉。
“你才见过我几次面?我每次都骂你,算不上是温柔的人。”林殊又恢复到冷漠高傲的语气。
秦渝池愣了愣,承认道:“最后那一句是希沫对您的评价。”
林殊颔首,继续沉默地吃剩下的菜肴,实在感到撑了才放下筷子。
小敞篷还停在夜店的停车场。
林殊方才有私心地选择徒步去餐厅,现在正好能走回夜店,和秦渝池再待一段时间。
林殊抱着花,走到车门边还有些不舍,轻咳一声问:“你现在要去哪?回酒店?”
秦渝池稍稍低下头,盯着林殊的眼睛问:“您能带我去跑山吗?就像您上次带秘先生去跑山一样。”
“晚上跑山?”林殊微蹙起眉,“那样速度不会太快。”
“没关系。”
林殊沉默片刻,终于拉开副驾驶的门,朝秦渝池说:“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