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带着炽热的温度流到地上,将雪地都腐蚀出几个洞来。
这片大地好似有生命,伴随着鲜血的流淌,就像被焕活了那样,冰雪之下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鼓动。
不多时,一株绿芽顶破雪层,探出头来。
就像按下了什么开关,更多的绿芽冒了出来。
它们在短短几息之间抽条生长,最后开出了殷红艳糜的花朵。
沈朔从未见过这种花,却莫名觉得它透着一股子妖异和诡异,仿佛是用鲜血浇灌出的一样。
花朵很快就凋谢了,花瓣被风吹落到雪地中,却像是一颗火星落进了汽油桶里。
亚尔曼将雄虫重新抱进怀中,流着血的掌心握住了那只早已失去温度的手。
冲天而起的火焰以亚尔曼为中心,沿着花朵扎根的地方蔓延开去,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亚尔曼浑然无觉,他抱着雄虫,直直朝着某个方向跪了下来,然后叩拜。
沈朔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洁白山峰。
这是……
他们现在待的那座山?
少年抬起身体,他终于不再将后背对着沈朔了,沈朔看清他的脸。
少年在哭,他无声无息的留着泪,眼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和疯狂。
【虫神……在上……】
他哽咽着,声音沙哑,语不成调。
沈朔骤然抬起眼眸,这声音,他曾听过。
而少年吻住了他怀里的人。
【我愿意奉上身躯,献出灵魂,归还王的血脉……】
【请允许我……】
【以血为祭……】
亚尔曼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不知扎的多深,拔出时骤然喷出一团血。
“!”
沈朔瞳孔微缩,他下意识上前一步,而下一刻便被忽然变大的风雪模糊了双眼。
所有的画面顿时扭曲起来,将他卷进无边黑暗。
【换他……】
什么?
亚尔曼的声音断断续续,沈朔努力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
最后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
沈朔惊醒了。
他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沈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鼓如擂,震得耳膜生疼。
“呼……”
小狗贴着他的耳朵,睡得很香,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沈朔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胸膛。
光滑的,温暖的。
没有伤口,也没有疤痕。
应当是在做梦吧。
可沈朔的心还是止不住的下沉,梦境是潜意识的虚幻表达,他是否在濒死之际,跟着少年去过那片雪原?
“呜嘤……”
亚尔曼被摸了两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怎、怎么……啦?”
从黑夜到白天,不过才过去短短几个小时,而少年已经可以说出成句的话了。
虽不知亚尔曼之前是因什么进入假死状态,但雌虫拥有强悍的生命力和自愈力,伴随着少年苏醒,很显然,他的心智正在慢慢恢复。
只是不知道记忆是否也在如期恢复。
沈朔望着他:“亚尔曼,想起我是谁了吗?”
如果说刚醒来时亚尔曼对世界的认知相当于一个刚出生的婴孩,那么现在应该有个五岁了,语言和理解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沈朔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却听懂了。
一边呼噜呼噜,一边蹭他的脸颊表衷心:“嗯!”
“是、最喜欢的。”
沈朔对他的表白无动于衷,指着自己说:“是沈朔。”
“知、知道。”亚尔曼搜肠刮肚的往外吐形容词,“shen、沈……朔!!”
“最重要的!”
“要好好、放在……”亚尔曼的尾巴曲起,尾巴尖尖指着自己的心口,“放、放在这里的。”
沈朔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胸口,神色晦涩难懂。
他又想起了梦境中亚尔曼从心口喷出的血。
沈朔问:“亚尔曼,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朔告诉自己那是梦。
可是他却无比清楚的知道,如果能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亚尔曼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沈朔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不知名的情绪在他心口发酵满涨,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呜?”
亚尔曼神色懵懂,眼中尽是茫然,他不明白雄虫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做了、什么?”
沈朔闭了闭眼,即使明知他什么都不记得,却还是问:“为了让我活过来,你做了什么?”
沈朔说完这一句话,那些堵塞在心头的情绪都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股脑的宣泄而出。
那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感,沈朔感受到一股酸和涩。
他不适的皱了皱眉,捂住心口,怎么会这样……
情感障碍症的存在让沈朔足够冷静淡漠,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shen、沈、朔!”亚尔曼攥住他的手,有点着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错、错了。”
“尾、尾巴给你玩……”小狗抬了抬屁股,让尾巴可以完全伸出来,“不、不生气……”
“……”沈朔望着扭成麻花的尾巴,又看了眼少年紧张的脸。
原来自己在生气啊。
沈朔平静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