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的老腰差点断了,一言难尽的道:“崽,你先起来。”
陆璟手忙脚乱的把老父亲扶起来,那异于平常的重量让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雄父,这……”
陆轻默默拉长了衣袖,把手环遮住。
“没什么。”
就像父母大多不想在孩子面前吵架一样,陆轻也不想让虫崽看到这些东西。
陆轻扶着老腰在床边坐下:“崽崽,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兰希都没和他说。
总不能吵架了就连崽子的消息都不告诉他吧。
陆璟闻言抿了抿唇,背后翅翼不知为何黯淡了几分:“您好久没来看我,雌父说您生病了……我担心。”
被“得病”的陆轻闻言神色微妙,轻咳一声:“不是和你说过吗,路途遥远危险,不要自己偷溜回来……”
陆璟觉得自己在雄父那里的形象好像不大对:“上次是特殊情况。”
“这次我是请假回来的,雌父不知道。”
“他不知道?”陆轻脸色精彩极了,没道理啊,兰希可是在庄园内外布下了天落地网。
陆璟点头:“艾尔尼斯叔叔帮我批的假,克里特叔叔也发现了,但他没告诉雌父,悄悄把我放进来了。”
雄虫第一次没来学院接他的时候陆璟发现了不对,他向学院请假,结果被驳回。
偷偷溜出学院,又被艾尔尼斯抓住,没收了机甲不说,还多派了几倍的人看着。
陆璟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只能天天磨艾尔尼斯。
昨天才磨得雌虫态度松动,放他回来。
陆璟顿了顿,又说:“艾尔尼斯叔叔说你们吵架了,让我回来看看。”
“……”
陆轻心说艾尔尼斯这长得浓眉大眼的,结果是个嘴上没门的,怎么连这都跟孩子说,这还不如生病了不能见人呢。
“没有的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只到陆轻腰那么高的小虫崽安静注视着他,那双和亚雌一样碧绿的眼眸里盛满了莫名的情绪,不知为何让陆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崽……”
陆璟一言不发的拉过雄虫藏在背后的手。
虫崽的手跟他的父亲比起来小很多,对陆轻来说半个巴掌宽的手环对于陆璟来说足足有手臂那么粗。
陆轻下意识挣了挣,有些尴尬:“没有,我们闹着玩呢。”
“雄父,你别骗我。”陆璟说,“我也没有那么好骗的。”
“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雌父找的借口那么差,如果真的生病了或者只是单纯的吵架,怎么会连通讯都连接不上。
但是雌父向来心细如发,这只能侧面证明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能让雌父方寸大乱,那肯定是和雄父之间产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变故。
当发现庄园处于戒备状态时,陆璟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发沉,但在见到陆轻前,他仍然抱有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
他那么温柔开朗的雄虫父亲,竟真就被戴上了沉重镣铐,死气沉沉的囚禁在这里。
陆璟心里充满着愤怒和悲伤,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又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陆轻的手背上。
一滴又一滴。
“怎么还哭上了。”陆轻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给他擦眼泪,却因为手环太重,简简单单的动作做起来却有些发抖,“真的没事。”
“抱歉,眼泪……不听使唤。”陆璟好像也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的擦了擦眼角,他一点都不想哭的,但是看到雄父这个样子,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了。
“雌父怎么可以这样。”
像他的心情一样,陆璟背后的虫翼都变得黯淡无光了,虫崽眼里蓄了一包泪,不过他这次没让眼泪掉下来,抢先抹掉了。
“我给您解开。”
陆璟托住他的手腕,然后手指插入缝隙,竟是想将手环直接掰断。
陆轻语气复杂:“你都不问问发生了什么吗?兰希为什么那么生气?”
“不管发生了什么。”
陆璟皱眉看着手环,那东西不知是用什么做成,他竟然一时没掰开。
于是漂亮的虫翼伸到前方,又落在手环上,只见边缘处闪着锋利寒光,不难想象里面隐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虫翼削铁如泥,竟硬生生将手环从中切断,陆璟抬起眼睛看他,很认真的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这样。”
陆璟将手环扔在地上,又托起他另一只手:“雌父做错了。”
“……”陆轻闻言足足愣了三秒,就连手环断裂都不能引起他半分情绪波动了。
他怔怔的看着陆璟,虫崽在他面前总是天真可爱的模样,以至于陆轻都忘了他其实是一只非常优秀的雌虫崽,有优秀的体魄和与年龄不符的通透和聪慧。
陆轻不知为何,眼眶竟有些热意,他狼狈的别开视线:“那如果,我是想要离开你们……”
“雄父。”陆璟看着他,“虽然我才十岁,但是我很聪明的,你们不要总觉得我不懂。”
“我知道的。”陆璟说,“我知道你一直很害怕。”
陆轻瞳孔微缩,说是心神俱震也不为过:“你……”
然而未待陆轻说些什么,陆璟却神情一凛,不知察觉到什么,意味不明的望向门口的方向。
“小璟?”
然而下一刻,门被打开了,露出兰希那张阴沉冰冷的脸来。
兰希勾了勾唇:“忽然回家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悄悄跑到你雄父房间里。”
“……”
陆璟站起身来,堪称单薄的身躯却将他的雄虫父亲牢牢挡在了身后。
陆璟不闪不避的对上亚雌冰冷的视线。
“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