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具体的事,只说要跟您聊聊,”
“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
陈最想了想,“把宿舍电话给他...”
“他刚才打的就是您宿舍的电话...”
陈最了然,“刚才有点事,现在可以打通了,”
丁学强应声,“好的,那我联系他,”
片刻后,面前的电话再次响起来,陈最接起,笑声透过声音传过去:“刘法官...”
“对,我是慕容聿珩....呵呵,你好,”
“没想到能接到你的电话,真是稀客,对啊,平时虽然在一个城市办公,但都是各忙各的,难得有机会通话...今天联系,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这边配合的事?”
“工作?刘法官,司法系统的工作,我不方便参与....”
对面的刘法官声音有些犹豫,“慕容市长,之前听老师提过你,”
“贵师是?”
“是京大法学院的赵景明教授。”
“原来是赵老师的学生,” 陈最这才恍然,语气里多了丝熟稔的温度,“这么算来,我倒该称你一声‘刘师兄’才对,当年在京大,赵老师还特意给我补过几节法理课。”
几句寒暄消解了初见的生分,陈最见刘砚舟仍不切入正题:“刘师兄,有话不妨直说。若是司法系统的事,我自然不会越界干预,但若是需要政府协调资源、或是衔接政策,只要在规矩之内,我这边定当尽力。”
“这个....”
听筒里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刘砚舟沉默了足足两秒,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慕容市长,不瞒您说,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工作...之前听赵老师说,你对一些‘绕弯子’的难题,总有些旁人想不到的独特见解。”
“我这儿刚好遇到一件案子,有些为难,想…请您帮着分析分析....”
陈最笑道:“刘师兄...我不能随便干预司法判决...”
“不算干预,只是随便聊几句,我现在是真的很纠结,没办法下定决心...”
陈最点了点头,“好...”
“黄川县有个杀人案,这个涉案人有些特殊.....”
“哦?”
陈最对刘法官说:“你接着说,”
这件案子并不曲折,几句话就能说清楚,只是涉案人行凶的原因,有诸多苦衷。
陈最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有人求情?”
刘法官:“是啊,不止与涉案人亲近的家人,当村的村民,甚至还有县委的干事,也觉得不该惩罚的过重...可现在又在严打期....”
陈最:“那刘师兄觉得呢?”
“我...”
刘法官是个重原则的法官,他知道该如何判决,只是整件事太过惨烈,内心多少有些触动。
陈最叹了口气。
“同理心是个人都会有,可刘师兄,你是个法官....”
刘法官笑了笑,“法官就不是人了?”
交浅言深,陈最根本不想多劝,深吸一口气,“法理是不外乎人情.....可人情,不是这么用的。”
“这件事如果是我,或者任何一个人,同情、怜悯、纠结都无可厚非,可你不行,”
“真相就是真相。”
“法律的准则,必须是至高无上的,如果它被破坏,那所有穷苦人,都得不到庇护了,届时....”
“世界会成什么样?”
刘法官指尖在案卷边缘无意识摩挲着,没接话,但垂着眼的样子,显然在听。
“而你,刘法官,”陈最往前倾了倾身,声音没高,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分量:“你是握着秤杆的人。”
“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这次...若因为涉案人的苦衷就偏了一点,那就是给所有人的内心表达一个信息,——有苦衷,就可以....”
“你稍微偏一点,这秤就歪了,往后再想扶正,难....”
陈最说的这些道理,刘法官之前都懂,只是一时间....
听完他的话,他眼底的纠结不复存在,都是被点醒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