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无非就是借先人智慧，班门弄斧罢了……”

“春秋时期齐国的晏子，曾在大灾之年雇佣灾民修建路霞之台……我见当时情形相似，便将此策献与那州官，却不想让王爷见笑了……”

贺烽有些惊讶的与董怀安对视一眼，对于这慕白能料自己于先的预判能力，颇有些惊讶，回过神的贺烽朝着慕白一拱手：

“先生务实，不图虚名……可愿为……”

不等贺烽话说完，慕白再一次提前打断：

“王爷，慕白就一届村夫，登不得大雅之堂，王爷多包涵……”

说着话，这慕白竟径直起身，朝着院门一挥手，做送客状！

贺烽还没说话，董怀安的眼已经立起来了！

他刚刚那一副尊重礼貌不假，可这一刻他意识到这慕白压根就没把贺烽放在眼里，心中的杀意更不假！

贺烽一把拉住董怀安握刀的手，脸上带着笑，朝慕白深施一礼：

“先生，我等打扰了……确实可惜……”

他站起身，走到篱笆边，望着远处在田间艰难劳作的几个农人背影，沉声道：

“先生所言，字字诛心，确是这乱世实情，诸侯争霸，视民如草芥……”

“王朝更迭，以万民为刍狗，我等镇朔军将士起于微末，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太原，见过被掳掠一空的村子，见过金人铁蹄下哀嚎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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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慕白：

“正因为见过这人间地狱，我才深知，若无一个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愿为他们劈开这黑暗世道的军力，则华夏之民，永无宁日！”

“我镇朔军立法度，明军纪，严禁扰民，所图非仅是一己之私欲，或是那虚无的大义名分，”

“我要的，是让我治下之民，能安居乐业，幼有所养，老有所终！”

“是让我汉家山河，不再受胡虏蹂躏！或许前路艰难，或许我之力有限，但既已走上这条路，便绝不会回头！”

他语气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先生言天下无人以百姓为念，此言或许不虚，但今日，我贺烽在此，愿以此志，请先生拭目！”

“先生既有济世之才，怀仁人之心，岂忍见这苍生继续沉沦？”

“独善其身固然清高，但若能出山助我，使政令清明，百姓少受一分战乱之苦，早得一日安宁，岂不胜过在此空叹？……”

贺烽目光真诚地看着慕白：

“为了能让这乱世中的百姓，少受一些颠沛流离之苦，早一日见到太平盛世的曙光，慕白先生，你可愿出山，助我镇朔军民一臂之力？”

贺烽一番话，掷地有声！

院中一片寂静，唯有桑干河的流水声隐隐传来，董怀安屏息凝神，看着慕白，

慕白怔怔地看着贺烽，眼中光芒剧烈闪动！

虽然贺烽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空泛的承诺，直指他内心最深处的痛苦与期盼……

但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过太过事与愿违，但就在他迟疑的一刻，贺烽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慕白的手腕！

“先生！”

“在您看来，是您心中既成一念重要，还是这天下万民重要！”

……

镇朔军民为邦本的御民之策，他是有耳闻的，那河东路当初在镇朔军治下时，对百姓只征办税的行径，他也是知道的……

如今他再看面前一脸热情真挚的贺烽……

这人，似乎却与那些只知争权夺利的军阀……不同！

……

良久，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多年的郁结尽数吐出，

他整了整衣冠，面向贺烽，一揖到地，肃然道：

“王爷之志，慕白汗颜，若王爷果真能不忘初心，以天下苍生为念……”

“慕白愿效犬马之劳，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