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嫣然看着他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侧脸,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
做完这一切,李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独自一人,走下关墙,没有骑马,只是徒步,朝着关外一个偏僻的方向,缓缓走去。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也没有人敢去问。
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道孤单的背影,在风沙中,渐行渐远。
雁门关外,有一片乱葬岗。
这里埋葬的,都是历年来,战死在关墙之下的,无名将士。
没有墓碑,没有姓名。
只有一个个隆起的,小小的土包。
李琼穿过一个个土包,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甚至比其他土包还要矮小一些的坟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他父亲李牧,最终战死的地方。
当年,李牧为了重创匈奴主力,以自身为诱饵,将冒顿的大军,引入了这片绝地。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
李牧和他身边最后的亲卫全数战死。
匈奴人也付出了数万骑的惨重代价。
战后,匈奴人为了泄愤,甚至不愿为李牧收尸。
而按照其他官兵的说法,他的父亲死后,就被埋在这里。
没有棺椁,没有墓碑。
因为他曾发誓。
终有一日,他要用三十万匈奴人的头颅,来为他的父亲,铸一座,全天下最雄伟的京观!
李琼静静地,站在这座孤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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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吹动着他的衣袍,他却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一动不动。
他没有哭。
也没有说话。
只是那么看着。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悲伤,没有怀念。
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死寂。
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在十几年的隐忍与仇恨中,被彻底燃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缓缓地,蹲下身。
伸出手,从坟上,抓起了一把黄土。
他将那把混杂着父亲血与骨的黄土,紧紧地,攥在手心。
冰冷的,粗糙的触感,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
那颗早已被仇恨与权谋,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脏,在这一刻,竟是微微一颤。
一股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的,滔天的杀意,从他的身体里,疯狂地,不可抑制地,喷涌而出!
轰!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的风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排开!
整个乱葬岗,所有的呜咽与风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失。
天地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和那道,从李琼身上,冲天而起的,凝如实质的,血色杀气!
他缓缓站起身。
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的那抔黄土。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小的锦囊。
他将那抔黄土,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装入了锦囊之中。
然后,他将锦囊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紧紧地贴着胸口。
他要带着父亲一起去看。
看他是如何将那些仇人,一个个送入地狱。
看他是如何,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掉李家,背负了十几年的耻辱!
做完这一切。
李琼身上的那股滔天杀气,又如同潮水般,尽数收敛回体内。
他再次变回了那个眼神平静,深不可测的北境之王。
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孤坟。
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雁门关的方向,大步走去。
凛冬已至。
屠刀将落。
属于匈奴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