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居室又冷清了近俩月, 期间只有钟点工来过几回, 家具上罩着层布,扯掉后倒是还算干干净净。林予压着步子参观, 比起书店, 这里更像普遍意义上的“家”。
简单吃了口晚饭, 时间还早,萧泽进卧室收拾交流会要带的衣物, 林予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着新闻, 什么之前哪个高中的食堂爆炸了,哪个年级的学生英勇救人。
林予没注意听, 低头还看他那本《三国演义》。这书是给少儿看的, 改编得有点搞笑, 他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里的声音听不见,脚步声的那点动静倒是听得仔细,他抬头正好看见萧泽从卧室出来,还拎着个收拾好的方形包。
“哥, 交流会去外地吗?”
“不是, 但一般是封闭的, 会议比较集中。”萧泽把包放在沙发一边,然后大喇喇地坐下,“也就两三天,到时候我叫个朋友跟你一块儿看店。”
林予第一反应是萧尧:“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你说了不算。”萧泽拿着遥控器乱按一通,“江桥去,你管他也叫哥, 正好让他帮忙清清账。”
“那好吧。”林予浑身无力地靠着软枕,磨刀似的哼唱,“我究竟有几个好哥哥……我的好哥哥怎么那样多?要问我最喜欢哪一个……当然会选……”
没好节目,萧泽把电视关了。
背景音一停,歌声尤为清晰。
林予正好唱道后仨字:“……萧泽哥……”
萧泽前面压根儿没听见,还以为叫他:“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讴歌你一下,林予心里嘀咕。嘀咕完把书拿起展示:“哥,我看到大名鼎鼎的草船借箭了。”
萧泽不动弹:“看吧。”
林予有感而发:“你现在就跟草船上的假人似的,一动也不动,是不是等着箭往你身上飞呢?”
萧泽其实在想交流会的研讨项目,随口回答:“飞呗。”
说完不到半秒,眼前影子一晃,林予飞扑过来直接砸到了他身上。“你他妈,”他条件反射抬手接住,感觉腹肌都被砸平了,“你又发病了?”
林予拧着个扭曲的姿势:“你不是让飞吗?”
萧泽抬抬下巴:“我现在让你回屋睡觉。”
捡上书准备回卧室,林予步伐轻盈,还绕到餐厅关了灯。走两步转个圈,跟妖娆哥玩了一天,仿佛吸了不少致命的风骚之气。
走了几步又回头,他志得意满:“哥,我还是想和冰淇淋柜一较高低。”
第二天各奔前路,萧泽直接开车去了研究院,林予回猫眼书店。后半夜开始下雨,一直没停,这会儿冷飕飕的。林予穿了件萧泽的外套,极其不合身,但是极其暖和。
昨晚的话只开了头,他是这么想的,风水属于化学措施,冰淇淋柜属于物理措施,比较起来有些不搭界,于是他也想弄个物理措施。
反正萧泽没在,林予的胆子直逼房顶,开门就挂了牌子——消费满五十可算命一次。
一上午忙死了,来安装冰淇淋柜的和爆米花机的,来看书逗猫的,反正比平时热闹多了。林予一个人忙前忙后,心说那什么江桥也不太靠谱,都几点了还不来。
突然入耳一阵躁动的引擎声,林予循声望去,又是那辆粉红色的跑车。车门旋开,又是花枝招展的妖娆哥。
萧尧刚起床,拎着早餐进来:“弟弟,我来帮忙了,吃早餐了吗?”
林予接过给他的那份:“谢谢妖娆哥。”
“谢什么呀,这几顿都我请,想吃什么直接说。”萧尧叼着根薯条,“江桥不舒服,还睡呢,我就替他来了。”
他们俩看店,萧尧本来就是当老板的,根本不会伺候人,活儿没干多少吧,爆米花吃了好几桶。林予敢怒而不敢言,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用眼神对萧尧进行千刀万剐。
萧尧打了个饱嗝:“吃饱了就困,我上去眯一觉。”
林予盯着那道婀娜多姿的、一米八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情不自禁地学着扭了扭屁股,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放弃了,就这样朴朴素素的也挺好。
正了风水加上添了设备,店里的生意明显变好了,而且大家算命的热情还很高涨。林予挖着冰淇淋,看着手相,崩着爆米花还要收银算账。
就这么忙了大半天,午饭都是下午才吃的,到了晚上人渐渐少了,他想起来萧泽说要把这个月的账清一清。
对着电脑和账本,林予有点头大。算命学家研究的都是比较抽象的东西,这些数据太实打实了,他看了有些头晕恶心。
正磨蹭着,怠工一整天的萧尧下来了,打着哈欠夹着烟,昏昏沉沉,像受了情伤。果不其然,萧尧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正对着林予,一声叹息:“梦见我的初恋情人了。”
林予没来得及搭话,但是不妨碍。
“他是个乖仔,念书很用功,连‘操你妈’都没说过。”萧尧吹了口烟,“但是初恋就是很纯嘛,所以当时我挺喜欢他的。后来,唉。”
林予已经忘记账目算到了哪天:“后来怎么了妖娆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萧尧突然唱了一句,还挺难听,“他非我杯茶,我就只好把他倒了。可是,唉。”
林予问:“可是又怎么了?”
萧尧把烟吸完:“可是我那杯茶,根本就不让我泡。我只好,唉。”
林予已经平静:“你只好怎么了?”
萧尧看着他:“我只好泡咖啡啊,泡奶粉啊,泡芝麻糊啊。”
“那也挺好的,感觉都比茶甜。”林予低头看账本,一行行数字看得他头晕。假设那杯茶是萧泽的话,那妖娆哥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可是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要这样那样呢。
“弟弟,别看了,聊会儿天嘛。”萧尧捣乱。林予双手支着下巴,平视着对方问:“聊聊我哥吧,他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萧尧边想边说:“他啊,去年冬天他从外地考察回来,直接去我家过平安夜。他太累了,喝了几杯就睡了,我就给他脱衣服。”
林予警觉道:“脱衣服干什么?!”
“洗澡啊,他奔波完不得洗澡啊。”萧尧白了他一眼,“我弄不动他,就和江桥一起,结果脱了他上衣发现他后腰上有个文身。”
林予好奇地问:“文的什么?”
萧尧望着玻璃杯中的绿茶,眉间凝起淡淡的失落:“文了一个音符。”
“音符?有什么缘故吗?”
“也没什么缘故,他对象是拉小提琴的。”萧尧把绿茶一饮而尽,像灌了口烈酒,“首席小提琴手,常年在国外演出,他常年外出考察,两个人因繁忙的工作行程聚少离多,最终和平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