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存在一种现象,两个人相处得久了就会心有灵犀,不一定因为爱情,朋友亲人之间都可能产生这种情况。所以当萧泽开着吉普驶出研究院大门的同时,林予正在摸骨的手指头忽然抽筋。
被他按着的少爷叫贝贝,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情况不好?”
“没有没有,可能摸太多累了。”林予解释,“没什么特别的,不倒霉但运气也不旺,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贝贝说:“吃胖以后谁还点我啊,赚不到钱就倒霉了。”
林予哑口无言,他发现了,这些少爷的身材基本为两类,一种是肌肉型,一种是纤瘦型,贝贝属于纤瘦的,既不能胖,也懒得练肌肉。
他不是很喜欢肌肉型,这种注水肌肉不好看,不如萧泽那种结实匀称的好看。真是不能惦记,刚想到萧泽手机就响了,他接通:“哥?你还在单位吗?”
萧泽开得很慢:“在路上,你吃晚饭了么?给你买好吃的吧,想吃什么?”
林予偷偷来算命才没陪对方加班,这下心里不太好受,一时间也想不到吃什么。萧泽没等他,笑着说:“真磨叽,那我随便买了啊,挂了吧。”
电话挂断,萧泽脸上的笑容消失,然后直接掉头奔了花冠夜总会。
那么吵的音乐,还有唧唧哝哝的私语,他又不是聋子。合着着急下班就是跑夜总会?要干什么好事儿还得自己偷着去?
萧泽没当过爹,但今天想做一回严父。
林予接完电话就想回家等萧泽了,但是还差四五个就摸完了,人家排队让他摸,不能说走就走。他撸起袖子搓搓手,搓完哈一口气,准备速战速决。
挨个摸完,最后一个是位公主,穿着低胸的连衣裙,头发扎着,脖颈到前胸坦坦荡荡。林予面红耳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偏偏解玉成还起哄,问他会不会摸着摸着起反应。
他小声地说:“我只给你摸头骨吧。”
对方戏弄他:“摸花了我的妆怎么办啊,还是摸身上吧,要不先摸摸手?”
林予心中默念非礼勿视,轻轻抓住对方的手开始摸指关节,他穿着棉服毛衣,已经出了身汗,等摸完,汗珠都沁出来了。
再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他拎上包起身,还没来得及对解玉成道谢,先听见解玉成招呼了一声。
“萧队!”
林予僵硬地转身看向门口,见萧泽揣着裤兜立在那儿,嘴里叼着烟,手上拎着茶楼的外卖餐盒。等萧泽闲庭信步走到跟前,他生虚气弱地喊了声“哥”。
“红薯糯米糕。”萧泽递上餐盒。
他伸手去接,不料萧泽调转方向递给了刚才摸完的姑娘。萧泽都没刻意放电,光一把低沉的嗓子就够撩人了,说:“被摸半天手,饿了吧,请你吃点心。”
那姑娘接过,目光黏在萧泽身上撇不开似的,柔情似水。林予尴尬地站着,既不敢去抢,也不敢去拉萧泽的手,他怎么每次偷干坏事都被抓现行?难道他注定要做个佛吗?
那姑娘打开盖子了,林予跟着噘起了嘴。
那姑娘拿起一块了,林予跟着皱起了眉。
那姑娘准备开吃了,林予上前生抢硬夺拽回了一整盒糯米糕,瞪着眼睛红着脸,哼哧哼哧地抬眸看萧泽,忿忿地说:“你生气就拾掇我!招惹别人干什么啊!”
解玉成没看懂这是什么情况,急忙劝架:“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吼起来了,不至于,我再叫几个蛋糕,大家一起吃。”
“吃什么吃。”萧泽这句看着林予说的,“撒个谎再摸个手就饱了,还用吃蛋糕么?”
林予气焰顿灭,死搂着点心不松手,他知道撒谎来这种地方是一级错误,摸这个摸那个就是八级错误了,可他摸人家是在算命,怎么也能算学术研究吧……
他小小声地求:“哥,我们回家再说行吗?”
算得那么准,脸上刚攒了点光,他不想被当众教训。萧泽本来也没想在外人面前折腾,路上还心软买了这东西爱吃的糯米糕,谁成想走到门口就看见不堪入目的画面。
好好一孩子,坐在公主少爷堆里瞎他妈摸!
萧泽薅着林予离开,走到门口被一个女人迎面撞上,香水味简直呛鼻子。定睛一瞧,是那晚来找解玉成的女人,此刻估计还是来找解玉成的。
解玉成已经给了反应:“操,你怎么又来了?”
其他人以前见过,有的打招呼喊“雪仪姐”,有的喊“嫂子”。江雪仪堵着门口,声音婉转动听,言语却十分泼辣:“解玉成,你之前不回家玩失踪,我还能好好说话,但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
解玉成一脚把茶几蹬歪了:“我说没说照顾我爸?你他妈能有我老子重要?什么狗屁玩意儿跟我叫唤,不过了!”
江雪仪连喊带骂堵着门,把要走的萧泽和林予堵在了里面。林予没见过夫妻吵架,有点怕,躲在萧泽身后只歪出个脑袋。
萧泽烦了,他看不上解玉成这种凶老婆的人,但是这种母夜叉也挺够呛,不耐道:“借过,闪个光。”
江雪仪这才注意到他们:“你们是他朋友吧?”她冲进来,“都看看,有钱给自己老子请高级保姆,有钱请朋友来消费,没钱管自己——”
“操!”解玉成忍无可忍,起身搂抱推搡着江雪仪往外走,“不就是要钱!走走走,我他妈塞你一胸罩!”
林予倒吸一口气,抓着萧泽的袖子阵阵后怕。
太超过了,这些人以及这些人的世界对他来说太超过了,撕破脸皮当众撒泼,粗鄙不堪地大骂,他有些无法接受。
萧泽抬手揽住他离开,经过几道回廊和几处小院,终于离开了夜总会。吉普车就在路边停着,已经被贴了罚款单,回书店的路上二人缄默不言,到达后车子熄火,什么声响都没了。
萧泽拔钥匙下车,林予抱着点心跟着,跟到二楼后终于憋不住了:“哥,你跟我说话行吗?”
萧泽说:“罚款从你工资里扣。”
“……好吧。”他绕到萧泽的面前,主动承认错误,“我不该偷偷去夜总会,也不该和那些人离那么近,更不该骗你。我知道错了,一定好好改,哥,你原谅我行吗?”
萧泽其实准备亲自教育,但是解玉成和江雪仪已经为林予上了生动的一课,比说教仨钟头都管用。林予这种怂乎乎的性子,想必现在又怵又怕,还心里打鼓。
他应该乘胜追击立立规矩,但是看着眼前这张虔诚胆怯的面孔,似铁郎心都被磨低了硬度,只问:“肚子饿不饿?”
林予点点头:“我吃糯米糕。”
“吃吧,给你泡豆奶。”萧泽进卧室换了衣服,挽着袖子泡了杯热豆奶。林予缩在茶几旁边吃,等萧泽坐在沙发上,他就靠着萧泽的小腿。
电视剧里甜甜蜜蜜,他吃完带着满口香气,仰头看萧泽。
萧泽垂眼:“又怎么了?”
“你消气了吗?”林予问,还扒人家裤腿,“你要是消气了,能不能亲我啊?”
萧泽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呼吸完也没把火平息下去,他托着林予的脸颊俯身吻下去,勾得唇舌间都是浓郁的红薯香甜,干脆把人从地毯上提溜起来,抱着回了房间。
贴在一起的嘴唇到床上才分开,林予还没换衣服,带着一层薄汗:“豆奶还没喝呢,我不和你玩儿。”
萧泽气死了:“不玩儿你招惹我?”
林予嘿嘿笑:“我知道你就吃这套。”
生了气,也讲了和,最后心无芥蒂地搂着睡了,再起来是周末,俩人形容惫懒,慢悠悠地开了店。一礼拜没营业,顾客还以为老板跑路了,谁进来都要调侃一句。
萧泽在门口给陶渊明梳毛,梳得陶渊明喵呜喵呜直叫。林予把毛刷夺下,及时解救了自己的挚友,蹲在萧泽旁边温柔地梳起来。
“应该,是这儿!”
这道用力的声音格外熟悉,萧泽和林予同时回头,见解老被保姆推着停在半米之外。他们俩问候了一声,等解老被推进去看书后,又都扫了一眼保姆。
联系到解玉成昨天的事儿,估计对方没顾上来老爷子这边。
林予感叹:“不愧是城里的高级保姆,我原来以为保姆都是大妈呢,没见过年轻的。”他啰嗦着和萧泽进去,各自负责一架书,一边整理一边帮顾客翻找。
轮椅占地方,解老怕影响别人就在书架边上停着,说:“小梦,要!要厚的!”
他要用力才能发声,音量自然也大,其他顾客都能听见。叫小梦的女人抱歉地笑笑,随口解释道:“我爸嫌薄的看太快,想找两本厚的。”
林予吃惊道:“你是解大哥的妹妹吗?”
女人笑容温柔:“我是他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