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找到(1 / 2)

上岸搜查并非水师所长,谢钰便回开封府调了人,替换了孙总兵等人,开始正式顺着东北一线细细搜索起来。

马冰也加入其中。

临走前还按住蠢蠢欲动的小黄,又布置了功课。

“你跟秋天一人一份,回来我要考的。”

小黄蔫嗒嗒同意了。

倒是高老六登门拜访,见忙得厉害,问了一嘴,也顺势拨出一干人手来帮忙。

在黑船上被捕的余音等人也开审了。

他本人和几个随从活像河蚌成精,一字不发。

倒是那四个所谓的丫头,神色懵懂、眼神迷茫,其中有个很快松了口,偷偷说之前船上确实曾有人来,好像也关着其他女孩子。

但大家都是每人一间,不得外出,具体有多少人她们也不清楚。

“我们也不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一天晚上突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好像有许多人在搬东西、走动,隐约有被捂着嘴拖拽的声音……”

现在回想起来,那姑娘还忍不住浑身发抖。

主审官员问道:“你们之前认识余音吗?跟他什么关系?”

那姑娘点头,说她们确实是那位余管事的丫头,平时多伺候他。

不过有时来的客人起了兴致,也会被推去伺候旁人。

主审官听了皱眉,“客人?什么客人?”

姑娘歪头看着他,用最天真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就是来找乐子的客人啊。”

堂中有片刻安静,然后某种难言的压抑迅速蔓延。

大家终于意识到,这几个被解救出来的姑娘和以往遇到的受害人都不同。

她们大多三五岁时就被卖了,然后关在王府中接受特殊调教,期间不得外出、不得与旁人交流,就像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鸟儿,完全不知道外面正常的世界和生活该是怎样的。

从王府到船上,也不过是从一个房间到了另一个房间,一座牢笼到了另一座牢笼。

她们甚至没怎么见过外面的阳光,终日与四面墙壁和门窗为伍。

吃喝拉撒,都在尺寸之间。

只有有客人来时,她们才会被短暂地放出来,供人取乐。

但那时往往是黑夜,举目四望不见日光,唯有无边的黑夜和满天星子。

那姑娘说,那些客人来时都戴着面具,也不大说话,好像很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客人们有的很温柔,有的却很粗暴,有时她听见别的姑娘接客都会从头哭到尾。

“他们还会咬人,出血的。”那姑娘缩了缩脖子,捂着胸口,很疼的样子。

主审官再问,她就不知道了。

她和其他三个姑娘都是这两个月才来的,客人也没接过几回,知道的事情很少。

若非如此,余音也不会留下她们。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黑船上确实一直在做见不得人的营生,肃亲王府被围的消息传出去后,黑船管事余音就开始转移,如今那些姑娘和原本值钱的装潢陈设都不知去向。

或许,一同消失的还有更要命的东西。

“钱财和人恐怕只是其次……”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房间,谢钰低声道。

这是他带人查抄的第五处可疑宅院了,铺地的石板砖都掘开搜了一遍,仍是扑了个空。

马冰也有点着急。

照那黑船上下来的姑娘说的,被转移的至少还有其他数名女子,如果迟迟找不到,或许再见时就是尸体了。

至于其他的……

“肃亲王从不做无用功,”谢钰往门框上拍了把,微冷的空气中瞬间震起一层尘土,“他如此费尽周折拉拢人,自然会加个锁头。”

那些被拉拢的大臣甚至某位、某几位皇子偷偷来,又偷偷去,哪怕当时拍胸脯保证了,万一日后反悔,岂不是人财两空?

所以,一定会有账本之类的书面证据,或是足够用来使双方心安的信物之类。

“会不会还是走了水路?”马冰问。

谢钰道:“有这种可能,但一定会有最重要的东西留在肃亲王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那船上贵重的陈设中不乏笨重的,若都要装船,未免太惹眼了些。”

况且之前来提供线索的女人也说了,确实见到小船运送了东西往东北去了。

但没有女孩子们。

当时风声紧,应该来不及立刻杀人灭口。

可若再晚几天,就不一定了。

孙总兵已经带着船队沿汴河南下,追击可疑船只去了,希望能尽快传来佳讯。

“大人,搜完了,没有!”

元培顶着满头蜘蛛网,跳进来说。

“走,去下一处!”

谢钰看了马冰一眼,两人一起转身出去了。

另一边。

昏暗逼仄的房间内丢着十几个蒙眼堵嘴的小姑娘,门窗紧闭,不见一丝光亮。

前不久,她们被强行喂了迷药,这会儿已经有人悠悠转醒。

外面似乎聚着几个人,高高矮矮的剪影映在窗纸上,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一个年长些的声音低低骂了句什么,然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去。

过了会儿,另一个年轻些的不知问谁,“刘哥,咋办,真杀人啊?”

脑袋还有些不大清醒的小姑娘听了这句,浑身一僵,蒙着眼睛的黑布很快就被泪打湿了。

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做错了什么呀?

话音刚落,众人都看向打头那人。

被叫做刘哥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方脸汉子,闻言眉头皱成肉疙瘩,瓮声瓮气骂了句,“狗仗人势!”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空已经泛了白,却照不透浓重的雾气,显得很是鬼魅。

“刘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吞了口唾沫,声音微微发颤,“我,我不敢……”

以前他们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可杀人这种事,确实没有过。

刘哥拧着眉头想了一回,“不行,不能动手。”

众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杀人这种事,着实太挑战底线。

“可管事肯定不会同意的。”才刚说话的年轻小伙子紧张道。

他简直怕死了那几个管事。

“怕什么!他们才几个人,咱们多少人?”刘哥踢了那小子一脚,“狗日的,你爹给你起名叫虎子,老子看你这胆子连病猫都不如。”

虎子被他踢了个趔趄,不敢言语,挣扎着站直了。

“刘哥,那可是王府……”

有人还是怕。

“去他娘的王府,”刘哥冷笑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王府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给人撵得狗似的。前儿夜里我都听见了,那什么老王爷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眼见着就要完蛋,只怕再过些日子,王府都没了!”

黑船存在几年了,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小风小浪,可他们什么时候跑过?

如今连老窝都舍了,可见是要完蛋。

众人一听,确实有道理,就觉得胆子又回来了些。

“刘哥,您怎么说,咱就怎么干,都听您的!”

“对,听您的!”

刘哥打了个手势,众人都凑近了,便听他道:“他们今儿能叫咱们杀了那些丫头灭口,难保来日不会再叫别人杀了咱们灭口……”

谁都不想死。

众人一听,原本怯懦的眼底渐渐漫出狠色来。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