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喝酒的人容易口渴,也可能他走到半路口渴,停下来去河边找水。
凶手或许是在城中就开始尾随,又或者当时恰好就在河边,无意中看见了这个财富外露的醉鬼。
此时附近无人,王征又醉醺醺的,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
马冰皱眉,“若真是图财,抢了就走就是,何必杀人?”
那王征固然不是什么好货,但若只是为了一点财物就下死手,也着实过分。
谢钰看了她一眼,“或许有人天生狠心,也或许是王征反抗,惹恼了凶手,或是看到了凶手的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马冰点头,“确实。”
但她马上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细节,“谢大人可曾记得尤小田夫妇说过,当时刘喜暴起打人时,王征半点没有反抗。”
丢了这么大的人,他也只是被驱逐出门时外强中干地嘟囔几句,然后便愤愤离去。
而衙役们之前询问王征的友人时,也有许多人说过此人欺软怕硬的品性。
因他太过“识时务”,所以在外面几乎从不,当然,也不敢与人结仇。
照这么说,后面遇到歹徒,他应该更害怕才是,真的会反抗吗?
谢钰沉吟片刻,心中渐渐有了猜想。
眼下有几个可能:
一是凶手本性凶残,视人命为无物,不过顺手杀掉王征。
二是凶手是熟人,被王征无意中看到面目后,杀人灭口。
不然其实醉酒的人在慌乱中真的很难记住东西,只要凶手逃脱,茫茫人海却去哪里找?完全没必要灭口。
而第三种可能,就是王征真的反抗了,惹怒罪犯,将其杀害。
表妹家的经历让他怒火中烧,却又畏惧刘喜的体格而不能反抗,一路走来必然憋了一肚子火。
而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跳出来抢劫,这样的倒霉事在短时间内迅速叠加,王征怒意上头,在酒劲的作用下做出比平时更为勇猛大胆的举动也有可能。
又或者,王征发现对手是弱者!
在接触的第一时间,王征迅速做出判断:这是个自己可以对付的弱者。
欺软怕硬的本性卷土重来,他觉得自己被蔑视,再加上之前受的气,所以当即决定反抗。
奈何王征错误地估计了双方实力,最终被杀。
但王征的亲友都被仔细盘问过,大家的反应都很正常,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
就是官府最不想遇见的陌生人一时兴起作案。
这种案子只要凶手小心些,不留下证据,几乎无从查起。
因为大街上走的,甚至与你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别板着脸啦,”马冰收拾起水桶和草料袋子,“慢慢来嘛,走,我请你吃鸡!”
又是鸡!
自从来到东河县衙,一行人每顿的饭桌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菜肴与鸡相关,饶是再怎么好吃,几天下来,大家都已经闻鸡色变。
偏谢钰不是那等会仗着身份胡乱要求的性子,知道民生多艰,不忍心要求陈维上别的好饭好菜,只好闷闷忍耐。
看着谢钰带着几分苦大仇深的脸,马冰哈哈大笑,甩了甩手上的水,干脆拽着他往外走,“走嘛,这个烤鸡应该不同,我闻着很香的。”
谢钰被她拽了个踉跄,并未挣扎,迅速调整了姿势后跟着往外走。
马冰并未回头,似乎很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从谢钰的角度看去,被高高吊起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显得很得意。
他微微垂眸,看着几节白皙的手指掐在自己深色的衣袖上,莫名觉得欢喜。
马冰才刚洗了手,只在空中甩了几下,并未干透。此时便有几滴水珠顺着指纹滑落,很快在衣袖上晕染出更深一层的水渍。
那水渍迅速扩散,沿着布料纹理向上攀爬,谢钰看着,就仿佛感觉到某种让他快乐的情绪,也一并顺着攀援而上,慢慢沁入胸口。
天气很热,汗水黏在身上并不舒服,但谢钰却禁不住翘起唇角,仿佛连扑面而来的热风中都带了雀跃。
马冰说得没错,那先熏后烤的鸡确实很美味,紧实的肉质越嚼越香。
“很好吃吧?”马冰又去煮了一壶酸梅汤,里面加了乌梅、桂花和山楂干,用硝石快速降温,夏日喝起来就很舒服。
谢钰点头。
鸡肉确实很香,但他却觉得自己的一大半心思都不在那上面。
大约只要是此情此景,什么都不会太难吃。
“哇,你们竟然背着我开小灶!”
一身大汗的元培从外面赶回来,大老远就开始喊。
结果刚一靠近,他的脸直接绿了,立刻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哀嚎:
“怎么又是鸡!”
他现在打个嗝儿都是鸡肉味儿,感觉自己都快被腌渍入味了!
话虽如此,但见马冰和谢钰吃得香,他砸吧下嘴儿,还是很诚实地加入了。
“咦?这个口感和味道都很独特呀!”元培又开心了,然而一抬头,“哎,大人您脸色不大好啊。”
谢钰拉着脸不做声。
“大人?”邱安在院门外探讨一瞧,“啊,正好在。”
谢钰瞥了元培一眼,后者擎着半拉鸡翅膀站起来,含糊不清地问:“吃鸡吗?”
谢钰:“……”
干脆这次就不带他回去了吧?
“赵老太家的熏鸡吗?确实好吃,不过今天算了,”邱安笑着摆手,难掩兴奋道,“大人,包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