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一段,就隐约听?到前方林间传来?稚嫩的童声,“驾!”
伴着淡淡烟尘,几名骑士陆续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打头的一个……又矮又小,还像模像样挥舞着木刀。
天元帝扭头看秦放鹤,“令爱颇勇猛。”
秦放鹤:“……”
怎么说呢,没外人的时?候,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可外人在场,多少有?点淡淡的羞耻。
阿嫖骑着小矮马正得意,冷不防就被?母亲拉住,“下来?。”
“哦。”小姑娘乖乖爬下来?,还不忘提着自?己的大刀,小声问,“那是爹爹和谁呀?”
阿芙无?奈,一边替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再次提醒道:“方才娘说的都忘啦?那是皇上,还有?几位阁老,等会儿记得行礼。”
阿嫖点点头,拉着母亲的小手?过去,先冲着自?家父亲嘿嘿一笑,又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哇,好多胡子!
自?从秦放鹤升了侍读学士,就够资格参加年末宫宴了,是以阿芙也认识几位大佬。
“不知陛下驾临,还望恕罪。”
阿嫖年纪小,未曾入宫,只见父亲使眼色,便麻溜儿学着母亲的样子行礼,“……恕罪!”
天元帝直接乐了,叫娘儿俩起?来?,招手?示意阿嫖上前,“你是阿嫖?”
阿嫖还想提着刀过去,阿芙眼疾手?快去夺。
小姑娘就有?点不乐意,撅了撅嘴,到底没有?继续争取,对着天元帝点头,“您是皇上?”
天元帝点头,“是啊,朕是皇帝,你怕不怕?”
小孩子嘛,哪里知道什么叫怕,阿嫖就摇头,“爹说陛下是好皇帝,不怕的。”
阿芙赶紧说:“臣妇断然没有?提前教过这话!”
她还真没教过这个,就是秦放鹤平时?在家说得多了,小孩子就记住了。
天元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顺手?捏捏阿嫖的小脸儿,“刚才玩什么呢?”
阿嫖眼睛亮亮的,“打仗!我是大将军!”
胡靖等人都跟着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做什么大将军?”
阿嫖歪头看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小姑娘的眼睛黑白分明,亮极了,也澄澈极了。
她眼中没有?任何算计,只是单纯好奇,好奇为什么不许她做大将军。
老成?如胡靖,也不由语塞,支吾几声,说不出?话来?了。
难得见到胡靖尴尬,天元帝哈哈大笑,摸摸阿嫖的脑瓜,“好,你是大将军。”
又对秦放鹤道:“你教得很好。”
还不到四岁的孩子,个头就比同龄的公主高出?大半个头,脸蛋红扑扑的,瞧着就有?精神。
说起?来?,朕几个公主来?着?
秦放鹤微微欠身,“微臣不敢居功,平时?都是内子教的。”
天元帝眯了眯眼,“你倒不争功。”
秦放鹤神色不变,“术业有?专攻,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天元帝笑了几声,没说话。
好个术业有?专攻,看似说教孩子,可内里呢,还不是方才种地的事儿?
阿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周围突然好安静啊,安静得难受。
“您来?做什么呀?”她忍不住问道。
天元帝倒不至于迁怒小孩子,“朕来?吃饭。”
“啊?”阿嫖惊讶道,“那不是很饿吗?”
“嗯,朕饿坏了,”天元帝越看这个小丫头越好玩,有?意逗弄,“叫你爹做去。”
阿嫖眨眨眼,捏了捏手?指,小小声说:“可是,可是爹爹也没吃饭……”
还要去给你们做饭,岂不是很可怜?
天元帝一怔,哈哈大笑,对正要请罪的阿芙一抬手?,“罢了,童言无?忌。”
人在上了年纪之后,对待年轻人甚至是小孩子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既希望他们敬仰、畏惧自?己,却又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同和接纳,仿佛与年轻人打成?一片,就可以从侧面证明自?己并没有?老。
顿了顿又道:“朕记得,你姓宋。”
阿芙行礼,“是,家父国子监宋伦。”
天元帝点点头,“宋伦也不错,之前出?使外国,便是宋氏身先士卒,这很好。你也不错,把孩子教得很好。”
阿芙压下心头欢喜,“陛下谬赞。”
胡靖和杜宇威见了,多少有?点羡慕。
秦子归这小子,到底还是让他占便宜了。
瞧瞧,宋伦那厮分明没有?出?现,可女婿女儿在,皇帝就能想起?来?,念一句好。
而这位宋夫人今日得了这句赞,日后便可立于不倒之地,任谁也无?法说她品行有?亏。
自?家人得了夸赞,秦放鹤还是没能逃脱下厨的命运。
好
在提前传了信儿,这会儿厨房里都准备得差不多,倒也不费事。
猪肉价贱,时?人以羊肉、鹿肉为贵,偏偏这些老头子吃了就格外容易上火。
此时?正值秋冬之交,气候变化,杜宇威和天元帝的嘴角都有?点起?皮,还挺影响形象的。
大锅里的排骨炖干豆角已?经半熟,汤汁浓郁,嫩肉稀烂,只略收收汁水即可。
秦放鹤亲自?泡了风干茄条,预备做个肉沫茄条。另有?泡好的干扁豆,用肉丝炒一炒。
不是想尝尝干菜么,今儿就吃个够。
再来?个蒜黄炒鸡蛋、凉拌海带丝,捞一颗去年的酸菜,一人一碗酸菜肉蛋饺子,再配几样家常小菜,林林总总凑起?来?八个菜,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