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鹤在煽风点火,高丽使团听不出来吗?
听得出。
但他撒谎了吗?
没有?。
金汝为与倭国私下有?往来一事,虽没摆到明面上,但圈内该知道的都知道,高丽也不?例外。
说起高丽和倭国的爱恨情仇,那可真是烂俗且下?流。
两个猥琐犯不?仅经常拉帮结伙跑到大禄沿海烧杀劫掠,甚至年景不?好时,还会互抢。
是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就是这么不?挑。
但眼下?高丽只是抗击北辽便已筋疲力尽,实在腾不?出手多?加一个敌人。
王芝眼珠一转,斟酌道:“那董阁老……”
倭国有?卢阁老撑腰,您不?也有?董阁老吗?
“哎,”秦放鹤立刻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岂不?闻官大一级压死人?”
为了你们两国瓜瓤子,让次辅跳出来跟首辅对着干?
想得美!
金汝为和?卢实的举动,往近了说,是扯了卢芳枝的虎皮做大旗,往远了说,跟自己被准许行动一样,也不?过天元帝玩的一手政治平衡。
但保持平衡的前提是,两个老的都不?下?场!
卢芳枝和?董春都视而不?见,天元帝不?说话,那么事情就只是私人性质。
一旦他们插手了,天元帝也必须表态,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派来出使的没有?蠢货。
听了这话,王芝和?王焕对视一眼,都不?作声了。
这么一看?,事情岂不?又回到原点?
而且高丽……好像还落了下?风?
别泄气啊!
秦放鹤隐晦地给?了徐本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出声道:“此?等小?事,何须假手他人?方才我?说的话,诸位都忘了不?成??”
他举起酒杯,冲秦放鹤示意,及时添了把火,“这位秦修撰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日夜侍奉左右,最擅揣摩陛下?心思,岂是常人可比的?”
等他说完一段,秦放鹤才摆摆手,很敷衍地谦虚道:“哎,徐大人过奖了,哪里哪里……”
话虽如此?,但他的下?巴却微微抬起,斜睨着众人的眼中满是骄傲和?胜券在握。
是的,我?就是这么牛!
“我?大禄有?句俗话,”徐本笑呵呵看?着王芝等人,微微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卢芳枝地位再尊崇有?什么用呢?
哪里比得上咱们秦修撰得圣心!
“近水楼台先得月……”王芝将这话在口?中反复咀嚼几遍,刚有?些暗淡的眼中又重?燃希望之火。
他直接站起身,将酒杯斟满,“是我?等短见了,如此?,一切都仰仗秦修撰了!”
说罢,一饮而尽,又将酒杯倒过来,示意滴酒不?剩。
秦放鹤看?着他喝完,“哎,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啊。
高丽使团其他成?员见了,也在王焕的带领下?起身敬酒。
秦放鹤很给?面子地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又很敷衍地湿了湿嘴皮子,这才笑道:“坐,都坐,不?要拘束嘛。”
徐本也笑,“是呀,来这里,就是到家了,坐坐坐,都坐下?吃菜!”
因刚才的插曲,气氛似乎有?些僵,徐本又打发心腹去?叫了一班乐妓来。也不?叫她们进?门,就在隔壁空着的包间吹拉弹唱,演奏声若隐若现,越发灵动飘逸。
乐声一起,果然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随着乐声不?断打拍子,双眼微眯,如痴如醉。
啊,这就是天朝,连乐声都这般舒展悠远。
要是能要到乐谱就好了。
待众人落座,秦放鹤才无比诚恳地看?着众人,手掌向上直指他们,又拉向自己,在双方之间来回摆动,“你我?本相隔汪洋,今日能同聚一桌,便是天大的缘分。来都来了,自然要好好说道说道,将那些原本不?通的,都说通了;原本不?明白的,都讲明白了,岂不?正是诸位出使本国的意思?”
他跟徐本一唱一和?,到了这一步,高丽使团还有?什么好说的?纷纷点头如啄米,“是是是。”
现在的他们便如上了赌桌的赌徒,明知庄家在做套,却不?得不?跟着加注。
皆因对手也在这里。
若加注,可能赢;但不?加注,一定会输。
总要有?人赢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饭桌上有?一道烤鹌鹑,外皮金黄酥脆,颇有?滋味,秦放鹤连着夹了两筷子吃,这才不?紧不?慢道:“其实诸位的来意呢,不?光本官,便是陛下?也都明白。”
王芝等人哪里顾得上用饭用菜,都齐刷刷望过来,眼底满是渴望。
这是……
秦放鹤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么,尔等北拒强辽,很是艰难,这些年的辛苦,陛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才怪!
眼下?大禄强盛,辽国不?敢轻举妄动,于是高丽就成?了家常出气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