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敏锐地觉出一丝危险, 但又按捺不住好奇。
就几张纸而已……
看看也不会怎么样吧?
他咕咚咽了咽,“那我康康呢?”
李应棠就窸窸窣窣地把那叠纸拿出来了。
一叠纸递在跟前,宁如深还有些迟疑, 总觉得是要打开什么潘多拉的魔盒。
就在这时, 李应棠目光一抬, 面上忽然浮出几分焦急,甚至用上了饥饿营销:
“你现在不看, 就没机会了!”
宁如深一凛,赶紧拿过了那叠纸!
纸页翻开,他目光落下。
却看刚着墨的纸页因被轩王抓去塞在外衫下面, 已经变得皱巴巴, 墨迹也被蹭花了许多。
周围光线不明。
宁如深细细辨认, 只隐约看见:
『……丝缠幔绕, 那只手带起一阵(糊墨)(皱巴巴)车厢晃动,他眼泪滑下,乞求着:饶了我罢……』
他手一抖, 耳朵轰的红了——
居然是小煌文!轩王还真是麦片的!
宁如深心神大震,继续往下看去。
刚看到个什么“君”,突然听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下一刻, 风声呼过耳侧——夹杂宫人们请安的惊呼,“陛下!”
一只大掌从背后将他眼睛倏地蒙住。
“唔!”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宁如深惊得心脏一跳, 后背贴上了熟悉的胸口,随后听头顶落下声沉冷的愠怒, “李应棠!”
“……”
手中的纸不知道被谁抽走了, 宁如深心跳砰砰, “陛、陛下。”
怎么回事, 他好像被扫煌的啊。
在他出声后, 身后那起伏的胸膛好像缓和了一点下来。
李无廷低眼看去。
沉沉的夜色中,一点宫灯的暖光斜投进亭间,眼皮底下的那只耳朵红得如朱砂晕染,一点红痣更显艳色。
李无廷把手掌松开。
又冷冷铡向李应棠,“你好大的胆子。”
宁如深恢复了视线,就看对面的李应棠面上强作镇定,一只手还在偷偷藏纸。
“臣犯什么事了吗?”
李无廷沉默了一下,“惑乱御前。”
宁如深,“……”
亭中的气压越发低沉,李应棠眼见形势不对,赶在李无廷开口前拔腿就溜,“欸,臣想起还要去陪母妃,臣先告退!”
说完飞速消失在夜色中。
李应棠一走,亭中便只剩宁如深和李无廷两人。
宁如深看小煌文被上司抓了个现行,还是有一丝尴尬。但他觑了觑李无廷的神色,好像比自己还不自然。
他恍然又想起:喔,李无廷也是看过的……
那他们现在是煌文书友了。
空气有些寂静。
宁如深轻轻出声试图缓和,“陛下,其实这没什么……”
话刚开口,李无廷就看过来,眸色深沉,“你觉得没什么?”
宁如深点头,“嗯,很正常。”
李无廷,“很正常?”
“……”怎么了?
十二禁都聊过,这点风浪算什么?
两人对视了片刻。
李无廷垂眼像是忖了忖,忽然问,“你都看到些什么了?”
宁如深惊了一瞬:这也能说?
他含糊,“就,这样,那样,内样。”
李无廷无言,干脆问,“主角名字,可看见了。”
“…有个什么君。”
“只是这样?”
宁如深探头求教,“还有哪样?”
李无廷端详他片刻,似松了口气,随后将他凑来的脑袋按回去,“没有哪样。朕不是让你少和轩王说话,免得脑子里被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如深宽慰,“陛下放心,臣脑子里依旧是空荡荡的。”
“……”
失语片刻,李无廷唇线又牵了下,“罢了。空点也好,明日随朕去进货。”
“?”宁如深:什么???
·
第二天傍晚。
宁如深便应召随驾,同李无廷到了城中一处繁华热闹的夜市中。
此刻正值人声最为鼎沸时。
街市上张灯结彩,舞狮游龙。沿街的摊贩呼喝叫卖,来往行人新衣配艾,一片笑闹交谈。
随行的还有德全和几名便装锦衣卫。
李无廷着了身天青色银边刻丝常服,在涌动的人潮中,依旧显得清俊出尘。
宁如深走在一侧,被煌然的灯火和他那身锦服晃花了眼。出神的一瞬,他和擦身的路人撞了下肩,噗通往李无廷身侧怼了一下。
李无廷转头,“……”
宁如深不好意思,“臣失控了。”
李无廷微吸一口气,克制地略过他的用词,目光扫去,“眼神都是飘的,没休息好?”
宁如深恍惚,“嗯。”
不说还好,一说他又想起来。
他昨晚睡得不沉,梦里全是丝缠幔绕,车厢晃动。隐约还闪过一条熟悉的绯红纱幔,不知怎么勾缠的,只记得那纱幔绷直颤动,一端牢牢束在了马车的舆架间……
等他一觉醒来,就出了一身热汗。
现在都有点没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