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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身。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只是现在,矿产的开采、冶炼和铸造——主要是铸钱,都是一条龙。很多钱监正管理着矿坑,要不然这些开采和铸造的大小事务,也不会都归于一个三级衙门来管理【三司——盐铁——铁案】。如果抛弃了矿冶而读力,那么铸造钱币的原材料就都要另外编订账目收购,手续上就要麻烦了一层。
这也是韩冈所要面临的两难境地。这个时代的官僚制度,约束了国家的发展,许多时候,甚至是有着反作用力。
国内绝大部分的矿场,都是属于国有,却包给私人。分成一家家坑户,各自冶炼。官府所需要的矿产品,是从坑户手中购买。收取两成作为实物税,剩下的则出钱收购。矿石从矿坑中运出来后,就交由坑户冶炼,然后官府收取成品。所以旧年徐州有十万冶户,江西的铜矿,同样是以万为单位。
不过随着钢铁工业的发展,煤铁共同体的出现,徐州的钢铁冶炼早就收归国有,矿工、冶工都从官府手中拿工钱。大规模生产所造成的成本降低,让许多地方的铁矿坑户破产,但也有些地方,坑户中的大户——号称——自己修建高炉,破产的有,成功的也有。
由于可怜的管理能力,大宋国内的钢铁实际年产量,根本是统计不了的,朝廷也只能统计出掌握在各级官府手中的数字。但即便是那个数字,也是如果给耶律乙辛知道了,大辽尚父的脸大概会变青的等级。
几个完全是雇工制的大铁场,已经从铁案中分离出来,归属了将作监管辖。但其余矿物的开采和冶炼还是在铁案之内,而韩冈现在着意的钱币铸造,同样如此。
这样的隶属关系看起来很乱,其实是很符合这个时代工业的地位。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几千年保持着这样的理念,对于工农的认识,除了户口,就是税赋。重要的是礼仪、官僚和军队。对生产和发展并不放在心上——会在意生产,只是因为统治的稳定和国家的税收,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没有足够的引导和需求,工艺的进步,都是如同蜗牛在爬行。
可一旦有了正确的引导和需求,技术进步的速度就会快到难以想象。
最好的例子就是钢铁业,自从有了板甲这个巨大的需求量之后,才几年功夫,从运矿出坑的轨道,到冶炼钢铁的高炉,全都一个个出现在眼前,这些都是过去不敢想象的发展。如果再向外拓张,则进步的速度可能会更快,说不定转眼之间就变得沧海桑田了。
铸币局如果发展起来,其中的钱息都是国家财计很大一部分收入。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宋的钱币是周边各国所通行的货币。有那么多坑可以注水,那么多铸币局那边放放水也很正常。造得越多,铸币局赚的就越多。尤其是高价的钱币,越是面值高,其中所含的利润也就越高,铸币局也就越赚钱在朝堂上的都是现实主义者,有好处的,谁都不会丢到一边。有那份需要,就会放在手边。
就像以京师、徐州为首的几大铁场,之所以能从三司盐铁司的铁案中分离出来,归入了中书门下直辖的将作监,正是因为钢铁业地位上升,能给朝廷带来更多收入和好处。而军器监从胄案中分离独.立,也是因为国家开始重视军器制造的缘故。
只要币制改革能够给朝廷带来更多的收益,那么铸币局从三司转入政事堂,那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甚至不需要韩冈多说什么,到时候,有的是人主动去抢。
所以现在,韩冈打算的仅仅是财物、人事分离,并不准备将之割离三司,这样一来,也能少上许多阻力。等到结果出来之后,人人争抢,到时候,三司也来不及后悔了。
一篇奏章一蹴而就,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联系,韩冈在书写公文上的水平已经是一流的了,就算文采不高,可精确的用词,简练的语句,都是公文所看重的。
稍稍修改了一番,韩冈随即誊抄起来。抄写完毕,重新检查了是否犯讳,又是否有错别字和不通顺的语句,韩冈随即署上了姓名。
不过收起了这一份奏折,韩冈并没有离开书桌。
让韩云娘重新铺开一张稿纸,韩冈又重新提起笔。
不过他的笔停顿了很久,似乎是在犹豫。就这么对着空白的稿纸,过了好半天,韩冈才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