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
阮绵错愕地抬起头,只见洛春伸出手,七彩的炫光如水流般从他手中溢出,明明四周狂乱飞起的树枝石块已经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但他的表情却冷静得异常。
此时大地震动,宛如山崩地裂,在帕帕恰山谷被灰蒙蒙的颜色笼罩时,只有洛春是美丽的。
源源不断的彩色流光将他笼罩——或者说是由他而起,从他的手掌溢出,再顺着传入土壤。
于是奔涌的河水向回流,下坠的雨点再回归,卷起的云层疏散开,死去的生命又重生。
洛春瞳孔浮上一层金色的光,置身于漩涡之中,狂风撩起他的衣摆,却吹不乱他的头发。
他只是抬抬手就能创造出这样的力量,而本人却十分不以为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平静地做着这一切。
直到他感受到自己的衣摆被揪了两下。
洛春垂头,发现小羊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人形,满眼担忧地望向他。
于是洛春便笑了,弯弯眉眼,成了平时温和的样子:“啊小羊,请不用担心,我姑且也算个神明,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他说得多么云淡风轻,将时间回溯如此不得了的事情定义为轻松,用简简单单的“姑且”、“这种程度”便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
“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比起这个,我有其他话想和你说。”洛春抬起眼,扫了扫周围的环境,看见迎面吹来一朵紫色的小花。
“我虽然是花神,但是其实能力并不是很温和。”他一面说,一面抬手将花捏住,“这些魔法对我而言,更像是一种诅咒。”
紫色的花迅速的枯萎,在短短几秒内被抽干了水分,成为脆弱丑陋的模样。
洛春便摊开手掌心,苦笑道:“你看,就像这样。”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可能并不会感受到快乐——”
“什么啊,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呀。”阮绵嗓音里还带有些沙哑,但没再哭了。
他打断洛春,老实告诉他:“之前在森林偶遇你时,你不是帮我接住了小背篓吗,我后来沿途返回时看到路边有几朵死掉的绿菊,就猜到是你做的了。”
洛春脸色一僵:“诶?”
“我当时就想你应该不是故意的吧,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坏。”阮绵停顿一下,又翘起嘴角笑起来,“但还是有一点点坏的,怎么可以把死掉的花花丢在路边呢。”
“然后后来我就没有再送你花花了,你都没有发现吗。”他叉起腰,“而且我感到很抱歉,所以在那片地方重新播了很多小绿菊种子,现在长得可好了,明年应该就能看到开花哦。”
他眼眶还有些泛粉,但眼睛是晶亮的,透着洛春才能制造出来的流光:“先生,我觉得你的能力很酷。”
“这一定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吧。”他歪着头,掰着手指数,“你可以有好多听话的藤蔓,可以让绒星星一夜开花,也可以让时间回溯,树木重新发芽。”
阮绵望着洛春,弯了弯眼睛:“我觉得,你可以再自信一点的喔。”
嘭。
又是熟悉的声响。
这一次不是开花了,是回归了出生状态的植物,重新萌芽的声音。
被洛春直接触碰到的植株已经彻底死亡,无论怎么回溯时间都没办法重生,但是被两天前的意外波及而导致枯萎的植物,此刻正在缓慢地长出新芽。
洛春收回手,流光褪去,乌云散开,有一缕金色的光缓慢降临。
在常年阴雨的帕帕恰山谷,洛春用魔法带来了阳光。
温柔的光洋洋洒洒地透过云层,于浑浊空气中形成丁达尔效应,落在洛春的肩头、小羊的发旋。
湖水波光粼粼,如同小羊现在此刻的眼睛:“先生,还有什么其他的话想和我说的吗?”
他狡黠一笑:“最好是恋爱方面的。”
朦胧的光将洛春打出柔软的轮廓,他看起来温柔得要命,像要融进突如其来的春天里。
他也弯起唇,打了个响指,将森林套上一层闪着柔金光芒的保护罩:“有是有。”
这象征着这场补救行动完美结束,保护罩能抵挡风雪,于帕帕恰山谷营造温暖湿润的环境,让这些脆弱的嫩芽能挺过冬天。
但这也意味着洛春的力量全部用尽,他收回手,脑袋昏昏沉沉,意识几近要离去。
他吃力地提起笑容,告诉阮绵:“但是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啦。”阮绵用力点头,“我说好要追求先生,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洛春疲惫地阖上眼睛,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似乎听到阮绵在说什么。
“晚安,先生。”
“祝你能梦到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