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君不会信了吧?”小竹子满脸担忧道,“该不会杀了王后腹中的胎儿吧?那小孩子有什么错,别人说他不祥,他就不祥了吗,多可怜啊!”
“王君当时虽想除去胎儿,又恐伤及王后身体,便待孩子出生再处置。”顿了顿,明觉缓缓呼了口气,眸色晦涩难懂起来,“本来孩子出生即死,可哪知王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的话,那就是一胎有两个孩子,那究竟哪一个不祥,还是两个都不祥呢?”小竹子满脸苦恼道,“一下杀两个孩子吗?那王后岂不是要难过死了?”
话到此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明觉,就想听听他怎么说。
明觉摇头道:“王君自是不忍,既要顺应天命,除了祸胎,又不肯伤帝后之间的感情。国师便道,可留一除一,王君信了。几经思量,不知留哪一个孩子下来。便在此刻,殿下得知此事后匆匆赶来,请求王君放他弟妹一条生路。”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子也好,公主也好,不管杀了哪一个,都太残忍了。”小竹子气鼓鼓道,“什么狗屁国师!那种人说的话,居然也有人信?脑袋被驴踢了!”
明觉笑不出来,神色很冷淡道:“王君觉得,膝下已有一个儿子,便要留女儿下来,遂要杀死那名男婴。那位殿下得知后,百般哭求,皆无用处。”
“啊?不会真的杀了那孩子吧?这也太可怜了!”小竹子气得在雪神怀里打滚,“气死我了,不听了,不听了!重新讲!”
明觉摇头:“没死成,那位殿下不肯让人杀死他的弟弟,便暗中派人劫杀王君的人,救下了那名男婴。从此后,便将男婴养在殿中。以奴隶的身份,让那个孩子得以苟延残喘。”
小竹子一听,拍了拍胸口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没死就好!”转而又骂,“我就知道国师说话是放屁!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不祥了!”
阮星阑却觉得此事不简单,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果不其然,故事还没结束。
“国师很快便死了,是殿下派人动的手,为的便是不让人再害他的弟弟。可是后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证明国师算的卦千真万确。没过两年,原本兵力强盛的国家,被其他临边小国蚕食,身体一向康健的王君突然暴|毙而亡。王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再后来,连年仅六岁的公主也意外落水而死。”
明觉的声音很低沉,整座神观一片死寂,唯有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响,外头的风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吹得枯树簌簌乱响。
“殿下这才后知后觉,一切早就命中注定。”
“这不公平!明明都是一胎所生,凭什么公主能享尽一切荣华富贵,而那个男婴就得承受所有的错?”
小竹子又生气了,在雪神怀里乱滚乱爬,大声嚷嚷着不公平,不公平。
可世道如此,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原本王后神志不清,只认得公主了。殿下便让幼弟假扮公主,日夜在王后宫中侍奉,对外将公主落水而死的事情,瞒得天衣无缝。只可惜,王后终究没熬过下一个寒冬,就那么去了。”
明觉说到此处,还沉沉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火光映的,还是怎么的,阮星阑看见明觉的眼中有泪花闪烁。
雪神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听到此故事,并未像小竹子那般气得捶地,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明觉。
“王后死后,殿下对幼弟的痛恨,以及懊悔到达了极致。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的亲弟。昼夜不分的酷刑,斥责,冷落。那孩子就在这种环境中,苦苦煎熬,挺过了一年又一年。”
话到最后,几乎听不真切了。
小竹子气得嗷呜乱哭,抱着雪神的手臂大叫:“一点都不公平!死明觉,坏明觉!讲的什么破故事!不许再说了!”
明觉低了低头,勾唇笑道:“破故事么,那我不说了。”
“后来,那孩子去了何处?”雪神抱着小竹子,冷不丁开口道,目光灼热地钉在明觉身上,像是要燎出两个洞来。
空气似乎都静止住了,小竹子也停止了哭声,转头望着明觉。
阮星阑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时间缓慢地流逝。
很久很久之后,明觉才低声道:“死了,他没熬过十七岁的寒冬。死在了亲哥哥的手里。”
小竹子一听,才止住的眼泪又簌簌往下掉,操起身上的羊毡往明觉身上砸,破口大骂:“你滚开!我再也不要听你讲故事了!讲的我心里难受死了!都怪你!雪哥哥,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