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向温忠发点点头,说道:“没时间客气啦,我有一件要紧事,你要赶紧去办。”
温忠发道:“请大人吩咐。”
“那个张永安,现在怎么样了?”
“和范永斗分别关押,他的情绪还算好,每天三顿饭一顿不拉,还要酒,没有给他过。”
张瀚微微一笑,说道:“这人还算有趣,事情完了之后也不要杀他,关一阵子再说。”
“哦?是,属下知道了。”
“范永斗么……”张瀚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废人怎样?”
“每天就是哭,说什么知错了,求大人饶他一命。”
“现在他倒是知道怕了。”张瀚想了一想,说道:“不过暂时也不必急着杀他!”
温忠发应了一声,两眼看着张瀚,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张瀚想了一想,这几天他脑子里一直有很多想法,而且已经越来越明确。
这一次的事,最坏的结果就是扯旗造反,然后尽弃大同基业,到草原上和蒙古人辛苦周旋,然后利用海船走私慢慢积攒家当,再差的结局就是尽弃大陆基业,跑到台湾重新开始。到那时,可能局面会很困难,多少年翻不过身。
如果不行险一搏,坏局面到来的可能性最少在七成之上。
张瀚可以多方设法解释,甚至敢冒险亲至京师,然后花费大量钱财打点,但最终朝廷肯定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最少会限制和拆分和裕升的势力范围,对张瀚进行严格的限制,甚至就算相信张瀚的清白,也有可能把他调到别处当武官,比如调到北直,山东,远离大同。
对朝廷来说是顺手施为的事,只要张瀚不造反,就不会影响这一类的决定。
到目前为止,张瀚用的办法就是自明心迹,点明是张四维后人这一条,然后逐条再逐条驳斥王心一。
不利之处在于王心一有张续宗,很多事情几乎就是事实。
有利之处在于李明达没有变节,并且抓住了张永安和范永斗,使事情没有变的更糟糕。
另外就是蒲州张家很可能站在张瀚这一边,这也是个有利的筹码。
但光是这一点,远远不够。
如果孙承宗再来,那事情就彻底完了。
“你先找一个最擅长伪装笔迹的人……”张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整个计划对温忠发说了出来。
“大人,我立刻就去办。”
温忠发脸上波澜不惊,躬一下身,转身离去。
张瀚轻轻吁了口气,若是孙敬亭和李慎明等人在此,定然惊的大呼小叫起来,温忠发这些办事的人,果然在大局观上还是稍逊一筹。
张瀚却不知道,温忠发出门之后,突然打了个踉跄!
……
“禾穗干瘪,麦杆枯黄,又是欠收之年。”
黄玉成一脸晦气色,四周站了零零散散的农民,也有几个黄家残留的庄户长工,各人脸色都是不同。
给和裕升种地的,当然都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给黄玉成扛活的,脸色当然都不好看。
一个佃户走到黄玉成跟前,大声道:“黄老爷,今年说啥俺也退佃了。”
“俺也退佃。”
“没说的,退佃。”
黄玉成摆摆手,颓然道:“不要你们说,我心中有数,都会叫你们退佃的。”
以黄玉成秀才生员的身份,若是对这几人不客气,尽可以拿帖子叫人把这些佃户绑了送衙门打板子立站笼,不管怎说这天下是皇帝和士大夫的天下,对生员老爷不敬,打死也活该。不过此时他并没有这种心思,他的全部精气神都已经跨了。
黄玉成家有三百来亩地,大半都是在眼前,正如刚刚那个老行家的判断,他家的地今年又是欠收,估算平均一亩只有一石半,比起以往的平均亩产差了一倍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