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民簇拥环绕下, 欢呼与祝福声中,爱丽丝走下高台的层层阶梯。
她手持一本厚重的法典,每走下一层, 要站在那里, 宣誓一条君主的美德, 并许诺用自己的一生来将其践行。
第十层,仁爱。
第九层, 怜悯。
第八层,公正。
每当一条美德宣誓完毕,这一层就会亮起璀璨的光芒, 代表君主的誓言得到了认可。
本已神圣的世界随着这些光芒变得愈发纯粹。
世界的另一端, 莎乐美单手提起裙摆, 亦是同样走下环形高台的阶梯, 接受子民的朝拜。
她不必宣誓所谓君主的美德,礼官的声音回荡在全场,宣告着她在这个国度拥有的一切权力, 宣告她的土地、财产、军队的规模与范围。
上一任国王的尸体还在高台上不断地淌下鲜血,那种令人着迷的血腥气味弥漫在全场。从父亲的尸体旁边离开,莎乐美的高跟鞋底也沾了血迹, 在每一步阶梯上留下暗红的血印,但是无人提出异议。
浓郁的邪恶如地狱最深处的魔鬼将此处拥入怀中。
郁飞尘放下了盛满鲜血的酒杯, 鲜血里的画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这是因为两个世界正在分离, 它们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了。
另一个世界要变得更为洁净, 因此要摒弃所有邪恶的部分, 而这个世界走在彻底邪恶的道路上, 就要反过来剔除一切光明。
这个过程也许持续了许多个纪元, 它们经历了很多光阴才来到此地步,而他们这些外来的客人,前来观看它们最终的结局。
萨瑟托腮:“加冕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
克拉罗斯笑盈盈拿起一根装饰用的白玫瑰花枝。
“就这样轻轻地……”他轻描淡写把纤细的花枝往两个方向一折,“断掉啦。”
花枝应声折断。
两个世界将会离得越来越远。到最后彻底分离,连媒介也不能将它们相连——因为它们要剥离彼此,才能到达彻底纯粹的境界。
克拉罗斯握着一捧花瓣向上抛,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们旁边。如果忽略守门人的内在只看他现在的外表,那这样一幅场景倒还算赏心悦目。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安菲的身边。
“很期待啊……”海伦瑟一副望眼欲穿的神情,“这光明的氛围越来越让我觉得被晒伤了,尊敬的爱丽丝殿下完成加冕后,这个世界就完成了吧。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疯酒神老神在在:“一定是很精彩的事。”
不远处端坐着的莎乐美小姐微笑着看爱丽丝殿下朝中央走来,但就在爱丽丝走下最后一道阶梯的时候她忽然蹙起眉头,伸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似有不适。
为什么心脏会跳得这么快?因为太开心了吗?
钟声再度响起,那空灵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畔变得无限大,它从未如此空灵神圣。
缤纷的花瓣被铜管吹出,纷纷扬扬从场地的最高处如雨般洒落。
爱丽丝殿下走入圆形大厅的中央,王国的大法官手捧水晶冠冕在那里等待着她。
同一时刻,莎乐美殿下步入肃穆血腥的场中。
血雾从大厅的顶端开始弥漫,深浓的猩红云雾款款下落,作为盛宴最奢美的幕景。
不同的鲜血味道先是掩盖了国王鲜血的芬芳,但是没过多久,那种具有诱惑的气味却又在普通血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独特。
血丝悄然在人们的眼中蔓延。
血雾之下,王国的几位大贵族向莎乐美殿下恭敬行礼,中央的那位手捧一条华美的红宝石项链。
权力的纷争终于尘埃落定,一直牵挂着莎乐美的爱丽丝小姐终于轻舒一口气,温柔微笑着看向即将加冕的莎乐美。
但就在这时她眉头微蹙。
不知为什么,脑袋变得很沉重……也许是刚刚注意力过分集中了。
莎乐美抬眼看向她的方向,递去一个安抚的微笑。爱丽丝则回以一个让她不必担心的动作。
国王不在了,最年长的大贵族代他念诵着庄严的加冕辞,待到最后的宣告也结束,莎乐美微微低首,而他将象征王国最高权力的红宝石项链戴上她的脖颈。
这一切完成后,莎乐美转过去面对自己的子民。
她穿着深红色拖尾华丽的抹胸礼裙,双手戴着黑色的蕾丝手套,而整个肩颈毫无别的装饰——唯有鲜浓如血的红宝石项链熠熠生辉。
她成为至高无上的君主。
子民们山呼伏拜。那声音似乎让整个世界为之震颤。
同一时刻,璀璨的水晶冠冕戴在爱丽丝灿烂的金发间。
她含笑转过去看向自己的子民,也看向正对面那位正看着她的莎乐美小姐。
子民的欢呼和祝福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盛大,她成为众望所归的君主。
安菲平静看着这一幕,在欢呼声和乐声里他似乎听出某种奇异的节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水晶桌面。敲击的节奏越来越缓慢,直到最后一下,指尖长久地停留在桌面上,不再抬起。
那一刻,仿佛有奇异的事情发生在整个世界。在场的所有人动作都蓦然为之一顿,一切声响都消失于无。
——但仅仅是一瞬。
那一个片刻过后,时间重新恢复流动,热闹重回此处。
留在心里的只有那一刹那灵魂为之一空的感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存在的最根本处剥离。
同一个瞬间,郁飞尘抬眼,他似有所觉,看向环状大厅上空的夜色。
在这里,四面都是人群,看不见外面的任何景色,只有缄默的天空。
夜空似乎明亮了些许。
而舞会已经开始。人们按照地位的高低来到场中。
莎乐美陛下向爱丽丝小姐伸出手,爱丽丝微笑着搭上她的手心,两人走向舞池的最中央。她们如此美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走咯。”萝莉形态的克拉罗斯蹦蹦跳跳拉着墨菲往舞池中央走,“我们也去跳!”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墨菲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走嘛,走嘛。”萨瑟小声喊着戒律,“既然是旅游,当然要参与每一个环节啦……你要是一动不动坐在这里,零件都会生锈的。”
戒律:“不会。”
“想一想,出来度假都没有玩到什么,回了乐园又要没日没夜地工作,是不是很可怕?”
戒律思忖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