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如果”后,南舟迟迟没有给出那个答案。
“我骗你的话……”江舫凑近了他,话音里带着点不安和委屈,“那你就不要对我负责任了吗?”
南舟:“……?”
责任?
他懂这个词的含义,但因为词义太大,内容宽泛,一旦落实到具体的人身上,还是要经过一番审慎思考的。
对一个家人以外的人负起责任,他不懂其中具体的流程。
于是他真心请教道:“你想要我怎么负责呢?”
江舫捧起他的脸,悉心教导:“你以后只能跟我去旅游。”
南舟:“好。”
江舫:“以后你未来的设想里,要有我的一半。……如果没有一半的话,三分之一也是可以的。”
南舟:“我会努力。”
江舫:“只能跟我做刚才的事情。”
南舟:“我为什么要跟别人做?”
一问一答间,江舫的心都被老老实实作答的南舟催软了。
而南舟也定定望向江舫。
月色从他身后透来,将他赤裸的身体进行了一番描线渲染,层次分明的、深深浅浅的,让他看起来像是画里的一样静物。
无声处,又是一次双双情动。
南舟开口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江舫将手覆盖上了他的额头,用拇指抚摸他的眉心:“那你仔细想想呢。”
脑海中的白孔雀菌株拂动着尾羽,搔动着南舟脆弱的神经。
南舟的呼吸渐急,原本还算清晰的思绪渐堕混沌。
他仰着下巴,微叹一声:“你又要摸我了吗。”
江舫不答反问:“南老师,你喜欢你自己的哪里?”
南舟一本正经地回应他的调情:“我没有特别看过自己。”
江舫:“现在想想。好好想想。”
南舟便真的听了话,很仔细地想了想,并得出了结论。
他把自己的头发撩向一侧,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他怕指代不明确,又用修长食指在那齿痕周边描了一整圈。
江舫讶异地微笑了:“……喜欢这个牙印?”
“不是喜欢。”南舟说,“是我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江舫敛好眉目,神情间有一丝身陷回忆的恍惚。
不过,他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抬手扶住他的肩膀,俯身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他这两天时时随身携带的笔:“乖,咬住。”
南舟提问:“为什么?”
江舫不说话,只笑盈盈地把笔端凑到南舟唇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欲语还休的请求意味。
南舟只好听话地咬住了笔身。
随着齿关的分启,他的舌尖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点端倪,是淡粉色的,形状有点尖。
江舫捉过他的手,曲起指节,抵着他腕上浮凸感极强的蝴蝶刺青上下摩挲两下,是一个再绅士礼貌不过的动作,却撩动了肤下暗藏的密集的神经受器。
他在一片战栗中,从后面搂住了南舟,极轻地吻上了他颈后的区域,一下一下,宛如蜻蜓点水。
南舟照例闭目耐受。
可在被横咬的笔强制撬开了一条缝隙的唇,是根本封锁不住任何声音的。
南舟听到了从自己喉间发出的低吟:“呃……”
……这声音过于陌生,南舟愣了半天,直到又一次不堪承受地出了声,才敢确信,这的确是自己的声音。
他越是试图隐忍,越是调不成调,荒腔走板。
夜色已昏,亮得微微透蓝的月亮悄无声息地退隐到了云后,把一整片云晕染得像是一团熠熠有光的白焰。
江舫趴在双眼已是一片雾气濛濛的南舟身上,温声撒娇:“好累啊。”
全程咬着笔、乖乖地没吐出来的南舟神色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他就在乱码堆砌一样的思绪中,呆呆咬着笔,拖着步子再次走入了盥洗室。
而“很累的”江舫,在南舟为他做好清理工作、又自己晕乎乎地去洗漱期间,又有了无穷的精力,替他端来了四只口味各不同的流心蛋挞,以及一大杯牛奶,作为补充流失体力的夜宵。
南舟第一次吃苹果馅饼时,暗暗对那口味惊为天人。
可当他第一口咬上酥脆的蛋挞皮、软嫩的芝心流入口中时,苹果馅饼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被彻底动摇。
南舟吃东西是有条理且匀速的,明明没什么特别享受的表情,但莫名有种让人食欲大开的感觉。
江舫托腮望着南舟吃东西,意态悠然地和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江舫天生有将简单的故事讲得精彩纷呈的本事。
之前的他人情淡漠,少有展示这项本事的机会。
他们从桌边讲到了床上,两只枕头拉得很近。
他们头碰头地“聊”到了天亮。
其间,大多数是江舫在说,南舟在听。
南舟间或地“嗯”上一声,表明自己还在听。
讲到最后,江舫也不知不觉入睡,而南舟始终睁着眼睛,望着江舫偏薄又红润的唇。
屋外虫鸣渐息,大抵也是睡着了。
南舟探过手,用指尖挽住江舫沿着鬓边垂下的一丝银发,在指间缠绕了两圈,又移动手指,任那一缕柔软的头发徐徐抽离。
做完这样暧昧可爱的小动作,他便把手指收回,在四周充斥着的、属于江舫的青涩茶香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
元明清等回复得焦灼,但面上是滴水不漏的。
他照常在混乱中作息,照常在噪音中工作,唯有在夜间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鼾声时,他才能够放心大胆地失眠。
唐宋之所以急于行动,一是他的腿伤日益严重,再拖下去,他会活活因为各种并发症而失去意识,烂死在床上。
二就是,他们必须要抓住南舟惧怕月圆的弱点,抢在月中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