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怪局(1 / 2)

不驯之敌 骑鲸南去 10272 字 9个月前

在宁灼囚室里安装摄像头, 是本部武受伤前的心血来潮。

刚交代完这件事,他就遭了报应。

受伤后,金虎他们一通忙乱, 摄像头自然没能来得及到位。

因此他们的囚室目前还算干净。

趁着这点仅剩的安全时间, 宁灼接连拨通了四个号码, 一一作出了交代。

第一通,他拨给了查理曼留给他的虚拟号码, 告诉他,目前情况还算顺利,他已经成功打入了本部武身边, 接下来他会自行采取行动, 不方便再和他联系。

第二通, 他拨给了金雪深, 表示如果金雪深再在他工作时烦他,他就让傅老大把他和于是非安排进同一个宿舍。

第三通,他拨给了傅老大, 告诉他,金雪深再上蹿下跳,就给他换宿舍。

那边笑着答应了。

第四通, 宁灼拨给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

这一次的通讯时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长。

那边的话显然更多更密, 宁灼多数时间只通过“嗯”、“好的”,“随您”,“我会好好安排”来应答。

随后, 他关闭了通讯器, 沉甸甸地攥在手里,仰面躺回了床铺。

他的鼻翼边飘来了淡淡的焦糊味。

父亲的幻影又出现在了床边。

他顶着一张血淋淋的面孔, 忧伤、痛苦而谴责地望着他。

好久不见了。

宁灼惯性地自言自语:“还没完。爸爸,还没有完,你再等等……”

突然间,他身上一暖一沉,是有人合身扑了上来。

来人不劝说他、也不摇晃他,单是俯下身,在他颈侧狠狠咬了一记。

这一口不带任何犹豫,货真价实。

宁灼的幻觉刚开始,还算浅。

被活活咬醒了后,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从未睁眼。

他面无表情地一拧腰,把那随意咬人的东西压在了身下。

单飞白非但不怕不躲,还伸出手拍了拍宁灼的脸蛋:“哎,醒了吗?”

宁灼伸手抚了抚颈侧,摸了一手温热的血。

宁灼撤回手来,把自己的血一点点抹到他的脸上,心里觉得他是真欠收拾了。

单飞白照单全收,笑嘻嘻地说:“是真醒了。”

看宁灼蠢蠢欲动地想要动手,他马上模仿了记忆里爆破仿生人的做法,效仿八爪鱼,把宁灼死死抱在怀里。

偏高的体温烫着他的皮肤,让宁灼相当不适应。

他一猫腰,从床侧直挺挺站了起来,想让单飞白的脑袋和铁床框来个亲密接触。

谁想单飞白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身体一矮,避了过去,双腿结结实实地盘在宁灼腰上,双手搭在他的颈间,居高临下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宁灼抬头仰视了他片刻,托住他的双腿,猛地往上一送。

单飞白还没得意几秒,就吃了个子高的苦,脑袋砰的撞上了天花板。

他脑袋当即肿了个包,痛得弯下腰,却不放手,双手交叠着轻扣住宁灼的后颈:“你在跟谁说话?”

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让宁灼很不舒服。

同时他知道,单飞白眼睛有问题,耳朵却是灵得很,不可能没听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于是他敷衍道:“和鬼说话。”

“那伯父还在吗?”单飞白东张西望,“给我介绍一下呗。”

宁灼为之一怔。

这些年,他一直深受幻觉里的父母责备,偶尔还会看到一个烧焦的旧婴儿车,里面的哭声尖锐,也带着强烈的愤恨和怨怼。

“海娜”里的人见惯了他的怪异行径,又知道他大概是有心病,所以总是无视,怕触动他的伤心事。

而单飞白却臭不要脸,自说自话,居然要加入他的这个肮脏的幻觉大家庭里。

见宁灼不肯主动引荐,单飞白煞有介事地提高了声音,对着空气发言:“伯父好,我叫单飞白。是……”

他停了一停,似乎在想什么样的词汇可以概括他和宁灼之间的关系。

很快,他找到了合适的定位:“是宁哥的好朋友!”

宁灼脖子上的牙印还疼着,因此觉得单飞白是十分的不要脸。

不过他想了想,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按老话说,狗本来就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见他没有反驳,单飞白偷偷地乐了,用掌根轻轻碰触了自己在他颈侧留下的齿痕,心底里很是满足。

……

单宁二人并没有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本部武为他们安排的新房间。

如果说旧囚室还有点“囚室”的影子,这里可以说是五星级客房了。

然而好的生活条件是要用代价来交换的。

——这房间既然是本部武亲自安排,那自然“干净”不到哪里去。

自从吃了一嘴玻璃渣,本部武就暂时收敛了让这一对漂亮宿敌为他表演活春宫的野心,决定求个安稳,只把美人招到身边,过过眼瘾就罢了。

本部武的刑期只剩一个半月,他就算要为所欲为,也得等到离开这个泥潭再说,免得惹火烧身。

在聘请了宁灼和单飞白后,本部武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可他的日子不再逍遥快活。

他入嘴的每顿饭菜都会被一一检视,每个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不动声色地清出去,仿佛他四周已经被死亡的气息侵入了,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病菌。

宁灼活像个艳鬼。平时,本部武感觉自己很难看到他,可每当他心情放松地搂过一个合意的小鸭子,准备纵情享受一番时,宁灼总能从一个阴暗角落里静静飘出来,把人拉住,里外里搜了个干干净净,确认对方周身上下不会藏匿什么凶器后,才飘然而去。

本部武发了一会儿呆,再看向小鸭子时,胃口就在无形中被倒了个十之八九,仿佛此人身上满身细菌,屁股里搞不好都藏着毒。

本部武简直要被宁灼给弄痿了。

然而,每当他向宁灼提出异议时,宁灼都会平静而礼貌地反问:“有人要杀您,您知道吗?”

这种讨人厌的事情,如果换成金虎来干,本部武早把他一脚踹出去了。

但宁灼的脸实在出色,本部武阅美无数,也必须承认宁灼的美算是他博大见识里的头一份。

左右66万的保安费已经付了,再加上宁灼本身也是一道上佳的风景线,本部武难得地变得宽容了起来。

而此时,单飞白的日子和本部武一样,同样不大好过。

因为在生活条件骤然转好后,宁灼第一时间给单飞白的菜单里增加了胡萝卜汁。

单飞白负隅顽抗:“不喝。”

宁灼的回应简单直白:“你试试。”

商量到最后,嘴皮子不顶用,他们总要动一番拳脚。

金虎不止一次目睹单飞白被宁灼摁着灌胡萝卜汁,场面堪称残暴。

金虎很不能理解宁灼把单飞白留在身边干嘛。

磋磨敌人?靠灌胡萝卜汁?

前几天,他清晰地看到宁灼脖子上有一个鲜明的牙印,还没结痂,看上去牙口不错。

宁灼嘴巴没那么长,绝不可能是他自己咬的。

金虎再联想到单飞白脖子上的掐痕,推己及人,认为宁灼这是下了一步昏棋,是自己给自己埋地雷。

他想不通,既然彼此恨成这样,给个痛快不好吗?

这不早晚有一天得出事吗?

更让金虎上火的是,同样是本部武的手下,宁灼是一点孙子都不肯装,伺候人的活绝不干上一星半点,问就是66万只买了他当保镖,没买他当保姆,气得金虎想捶他。

对于金虎等雇佣兵的怨怼,本部武则满不在乎。

他每天固定的乐趣增加了一项,那就是去欣赏监视器里的宁灼。

宁灼的生活在他看来单调乏味得厉害,没有任何娱乐可言。

他时常坐在明烈的阳光下发怔,分不清是雪白的阳光白,还是他人更白,看着看着,就感觉他整个人像是要在白光里烧起来一样。

那场景一点都不辜负他这个名字。

宁灼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沙袋练他的腿,每一下都暴烈凶狠得叫本部武控制不住地闭眼,好像那双长腿下一秒就会抡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