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死,他们至少不要手无寸铁地被杀死!
可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反对。
以现在大家的浮躁情绪,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引发一场严重的火并!
到时候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船长做出了决定,当着大家的面,把锁有武器的房间钥匙丢入大海,半逼迫着大家停止了动用武器的念头。
日子过去了两天。
紧绷而窒息的气氛,也足足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夜。
三人结伴巡夜的船员,看到了一个人拖着一具尸体,在夜色掩护下,打算将尸体投入海里!
所有人在尖锐的哨鸣声中惊慌失措地爬下床,再次集合。
被抓包的人一脸惶色,指着尸体急急申辩:“是他潜进我住的地方,要杀我!”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是怀疑而冰冷的。
船长熬得两眼通红,嗓子也倒了,开口时显得沙哑异常:“为什么不示警,要偷偷扔掉尸体?”
那人一脸绝望地软在地上,指甲死死嵌入甲板缝隙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怕你们怀疑我——”
这样的说辞,是非常站不住脚的。
精神崩溃的男人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双腿行走,被人拽住双臂、强行拖走。
同时被没收的还有他的凶器——一个质地坚硬的床头水杯。
有人在寒风中打了个寒噤,问船长:“尸体怎么办?”
船长面露不忍,亲手去搜了搜尸体的身,发现对方并没携带什么伤人的凶器。
这两人关系其实不错,极有可能只是一场可悲的误会。
船长低声说:“扔到水里去吧。”
尸体等不到回到银槌市,就会腐烂发臭。
然而,此刻,闵秋走了出来。
她口咬着一个小手电筒,沉默地制止了要动手弃尸的人,三下五除二,将尸体的衣服撕了下来。
刚睡醒的人,脑子不容易清醒,船长要考虑的事情又远不止船上屡屡发生的杀人案,他的确是心力交瘁了,以至于无法清楚地思考。
好在闵秋头脑还算清楚。
——半夜时分,不打招呼,突然潜入朋友的屋子,实在很可疑。
果然,男人的肩窝处,有一处奇怪的蘑菇刺青。
船上风大,出发时又是冬季,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脸部、手部皮肤被风吹得发皴,浴室又是私人的,谁也不会闲得没事,把对方扒干净了细看皮肤。
为了自证清白,闵秋动作利索,把自己也脱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内裤和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露出了一身布满了电火灼伤的旧疤的麦色皮肤。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神情凛冽地走向了那个被她目击了杀人现场的矮个子,下令道:“脱衣服。”
那人的眼珠微微转动,嘴唇也抿紧了:“为什么是我?”
闵秋直接答:“我看见过你杀人。”
矮个子的喉结猛地一动,发出了一声怪模怪调的“哈”,似乎要极力表示出对闵秋指证的不屑。
他抬手就要解外衣扣子,但当外套脱下来后,他动作利索地甩出外套,直接罩住了闵秋的头。
旋即,他抽出一把刀子,朝着一旁头脑发木、正犯着偏头疼的船长刺了过去。
一刀割喉!
在血液井喷而出时,所有人都吓得傻了。
濒死之间,船长死死抓住了矮子的肩膀,将他的毛衣向下扯去,露出了一个鲜艳的蘑菇刺身!
大家如梦方醒,像羔羊一样,分散着、尖叫着逃跑了。
他们要去寻找武器!
已经撕破脸皮,无须再装了。
没收武器的行为,原本是出于谨慎。
可是想要藏匿武器的人,哪里都能藏。
人群中,有人掀开了钉得松松的甲板,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枪,径直打碎了船上最亮的一处照明灯。
船上骤然陷入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矮个子带着一手污血,狞笑着掉头去寻找揭穿了他的闵秋,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踪影。
在这座漂浮于海上的孤岛各处,响起了绝望的哭叫。
有人死于枪击,防身武器只有一把磨尖了柄的牙刷。
有人死在救生艇旁边,想要搭乘小船逃离这个人间地狱的愿望,也是不可得了。
有人深陷绝望,不愿再面对昔日熟悉、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的同伴,选择跳海。
两个小时过去,船上只剩下17人还存活。
结束了两场屠杀后,矮个子手持利刃,来到了闵秋的房间。
大多数人都缩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他想,闵秋也不会例外。
谁想,当他怀着满腔恶意推开门时,兜头泼来的,是一杯不明液体。
面皮乍然而起的尖锐疼痛和刹那模糊了的视线,让矮个子大张着嘴巴哀嚎起来。
可下一秒,矮个子就再也叫不出声来了。
他的脖子被一样坚硬冰冷的东西准确地斫断了。
那东西实在是势大力沉,让他的脑袋也像是一颗高尔夫球,滴溜溜打着转,一路向海里飞去,飞得又轻又远。
他用模糊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踉跄倒伏的尸体,以及闵秋手持的一把漆黑重剑。
她将剑尖倒放在地上,略喘了一口气,将另一杯腐蚀性液体放在了门上,轻手轻脚地从外虚掩后,抱着剑,沉默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天边是一轮孤独的毛月亮,被乌云遮蔽,更显得孤寂而模糊。
在这一夜,她放飞了自己的人格盒子,将记忆断绝在了这一夜。
因为她知道,对方有枪。
自己的身体,是永远回不了家了。
她不愿死在狭小的房间。
在闵秋的记忆里,共有两个身上带着蘑菇刺青的人死在船上的屠戮中。
而最后,共有5个人乘坐着救生艇,成功返航。
这是闵秋用生命带回的重要情报:
船上混进的,是一个起码由7人组成的杀戮小队,肩上的蘑菇刺青就是他们的统一标志。
在“哥伦布”号上“幸存”的人返航一个月后,“哥伦布”号纪念音乐厅开始着手建设,工程由那5名“幸存者”主导。
这是一桩大大的肥差,完全是出于对这些经历了大劫大难、却能“浴火重生”的“幸存者”的照顾。
而闵旻带着这份已经安装好的、属于姐姐的记忆备份,经由“调律师”介绍,主动找到了“海娜”,要求加入。
时年22岁的闵旻站在了宁灼面前,神情平淡,语出惊人:“给我和我姐姐一口饭吃。你会得到两个有用的人。”
彼时,听完闵旻对事件的简单介绍,宁灼沉默良久,知道闵旻不去求助“白盾”的原因。
那份记忆备份,说到底只是“记忆”,而并非可以具象播放的监控录像。
而且这种涉及伦理的记忆盒是绝对的违禁品,交到当局,只会落得个“当即销毁”的结果。
宁灼问她:“为什么找我?”
闵旻答:“‘海娜’建立不久,会需要我。”
这话说得没错。
“是,我需要医生,也需要机械师。”宁灼反问,“那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闵旻抿了抿嘴。
她是个乐天派,知道沉溺在忧愁痛苦里毫无用处。
问题发生了,就要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静静蛰伏下来,等待解决问题的时机。
经过一番沉思后,闵旻给出了一个颇出乎宁灼意料的请求:“我讨厌那个音乐厅、纪念堂——管它叫什么,我觉得太恶心了。”
“我希望它有朝一日原地爆炸。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