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律师”呼出一条长长的烟线。
作为人格的综合体, 她和其他人共享了情感,从理智上,她是知道宁灼和他们有交情的。
但是, 一来生意场上无交情, 谈感情伤钱;二来, 单飞白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
非但不仅没有,宁灼还和单飞白有仇。
前不久, 宁灼还委托过他们,给单飞白背上了一口堪称要命的黑锅。
不过,据他们所知, 单飞白现在正和宁灼在一起。
如果本部亮的算盘, 是想借了单飞白的手去害宁灼, 他们帮是不帮呢?
“调律师”之所以能自由, 就是因为他们和其他人工智能不同,自行发展出了一窝私心。
能够为了宁灼而做出这样一番权衡,对“调律师”而言已经是罕见的事情了。
他们的忠诚作为服务项目之一, 同样可以收买,但宁灼并没有出钱买断过。
那实在太昂贵。
于是,“调律师”在云山雾罩中对着本部亮微笑了:“……你能出多少钱?”
……
回家路上, 单飞白远远看到街边有人卖炸豆腐,顿时嘴馋, 眼巴巴地看着宁灼:“宁哥,你吃豆腐不吃?”
宁灼看了豆腐摊一眼,又看了身边人一眼, 把他那颗馋嘴的小心思看了个透亮, 故意道:“不吃。”
单飞白作可怜状:“可我饿了。”
宁灼有心逗逗这位衣冠楚楚的小少爷:“路边摊怎么配得起您。小少爷还是回家将就将就,吃朵花吧。”
单飞白心思相当灵巧, 见宁灼的工作不好做,马上调转目标,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认识的人:“凤凰姐!我和宁哥出来了,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凤凰正和闵旻在一起。
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自然而然地放下通讯器,对闵旻说:“问你吃什么呢。”
闵旻熟练地报出了一大串小吃名,基本上把她认识到的人都照顾到了。
宁灼:“……”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
喂他吃花便宜他了,该塞他一嘴仙人掌。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
要买的东西不少,停好车后,他们兵分了两路。
宁灼这一身庄重行头,与混乱的街头夜市格格不入,于是他把外套系在腰间,用袖子在腰上打了个结,更将自己那一把腰身衬得细条条的。
有个蹲在路边、把一头好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小混混,撅起嘴唇,不知死活地对宁灼吹了一声口哨。
宁灼今天穿得体面,不想打架,略略扫了他一眼,便撤回了视线。
小混混是同时看到宁灼和单飞白的。
单飞白是剑眉星目、英俊潇洒的长相,是贵公子,是人间富贵花,是一个神气活现的小神官。
然而他的长相,会叫男人下意识地把自己和他进行一番比较,继而感觉自己被比成了地里的泥巴,随之而来的就是不爽和嫉妒,觉得自己的眉眼再周正些、个头再高挑些、鼻梁再直挺些,绝不比他差。
宁灼则完全不同。
他穿起那一身铁锈灰的笔挺西装,愈发唇红齿白,长睫映在平淡的眼波里,像个修了千年道行又冷若冰霜的狐仙。
总之,男人不大容易把宁灼当同性看,瞧着他,总有股天然的蔑视和好奇心。
小混混锲而不舍,居然上来拉拉扯扯:“唉,美人,别走啊,再聊聊嘛。”
宁灼的耐心顿时见底,一脚把人踹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小摊贩们见惯了斗殴,脸色都没变,各自把自己的摊位挪远了点,并偷偷放出目光,打算看点新鲜热闹。
谁想这一脚直接终结了战斗,小混混头朝下栽在了塞满厨余垃圾的垃圾桶里,一叠声地哼唧,连虚张声势的狠话都放不出来了。
宁灼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倒把悄悄尾随在两人身后的雇佣兵吓着了。
单飞白在剧院里的一回头,已经叫他们心里生了怵。
如今宁灼又毫无预兆地当街发疯,他们实在不知道宁灼是不是在杀鸡给猴看,对望一眼,决定先打退堂鼓。
到了僻静处,其中一人拨通了一个号码,恭敬地汇报了宁灼和单飞白的行程:“……先生,差不多是这样。”
通讯器那头的查理曼从鼻子里哼出了轻轻的一声,算是应答。
大约一周前,老管家去了一趟“海娜”,再也没能回来。
他一觉睡醒,连第二天的早饭都没吃上。
自此后,老管家就从银槌市彻底蒸发了。
他的身份证件没带,存款也是一分未少。
他年纪这么大,家底这么厚,也断没有携款潜逃的道理。
因为老管家是在前往“海娜”后失踪的,查理曼心里再有怀疑,也不愿背上身为“白盾”公职人员和雇佣兵私相勾连的罪名。
何况,本部武失踪,有宁灼的一份功劳。
在九三零案件宣告侦破的重要时间点,他决不能和“海娜”产生任何关系,让人联想到他们的交易。
思及此,查理曼装聋作哑,并马不停蹄地找了一个年轻管家,仿佛家里从来没有过老管家这个人。
九三零案件的告破,大大解了查理曼的燃眉之急。
可他细细回想,满心的苦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儿子洗脱了下毒的嫌疑,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死了,是自己亲手打烂了他的脸。
他在媒体面前应对失当,“白盾”上层没有任何将他官复原职的意思。
今天,他又在屏幕上看到了“白盾”新的发言人。
查理曼做了这么多年媒体的宠儿,太知道他们喜欢捧什么样的人了。
外貌出色、身世坎坷、优秀拔尖,三样齐占,才能吸引人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