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晚宴(1 / 2)

不驯之敌 骑鲸南去 9894 字 9个月前

宁灼走后, 单飞白在床上得意地打了一会儿滚、撒了一会儿疯,就规规矩矩地起身,做起他的私家手工活来。

单飞白出生时, 原本一枝独秀的“棠棣”已经在大量价位低廉的神经型义肢冲击下, 再不复昔日荣光。

不过祖母单云华知道这早晚要来, 所以并不在乎。

而单飞白在祖母耳濡目染的熏陶下,从小就喜欢和各类机械打交道。

七岁的时候, 他自行设计出一个粗陋的吓人盒子——乍一看里面空无一物,可人的手一旦探进去,触发了感温装置, 夹层便会自动弹开, 露出一只毛茸茸的仿真蜘蛛。

单飞白端着他的小发明, 仗着自己的脸蛋长得又俊又甜, 绕世界地去吓唬小伙子小姑娘,直到被祖母拉去敲了一顿手板才偃旗息鼓。

……实际上他是玩够了。

在手掌心的疼痛消去后,单飞白就马不停蹄地研究进阶版的吓人盒子去了。

如今, 单飞白手里捧着一个精细的机械盒——一个更高级、更有趣、更具分量的“吓人盒子”。

手掌大小的一方匣子,内里乾坤万象,线路俨然, 各有其职,几乎被他一双巧手装修成了一个生态各异的电路王国。

而他手侧, 还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已经完工了的盒子。

老实了一刻钟左右,单飞白浑身的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痒。

他自作主张地打开了宁灼的衣柜,偷了一件他的工字背心穿。

在单飞白穿着宁灼的衣服, 自得其乐地哼着曲子低头忙碌时, 常年不响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笃笃叩响。

单飞白疑惑地抬起头来,一声不应。

很快, 有人拧开门把手,探进了头来。

——傅老大。

“……飞白?”

身为“海娜”老大,傅老大把跑腿一职做得无比自然,“有人找你。”

单飞白眼睛飞快一眨。

……好快。

而他回答得元气满满、毫无心事:“好嘞。”

单飞白对傅老大是全然的不了解,不过他心里自有一把小算盘,时时刻刻运作,吧嗒吧嗒地拨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天地来。

宁灼对傅老大看上去不甚尊重,但他最好不要造次。

单飞白作乖巧小鹌鹑状,披好一件薄外套,缀在傅老大身后,来到了会客室。

来人果然是林檎。

单飞白进来前,他正捧着一杯咖啡暖手,见单飞白来了,便站了起来,友好地伸出一只手:“你好。”

见单飞白神色戒备、不肯同他握手的样子,林檎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掌,笑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单飞白勾了凳子坐下,语带哀怨,“你偷我苹果嘛。”

林檎:“……”

他微红了脸,半笑半叹了一声,求助似的看向了傅老大:“傅爸爸……”

傅老大眸光一转:“想吃苹果了啊?我去拿,你们聊。”

他脚不沾地一样,步履轻快地踏出了会客室。

门一带上,偌大的会客室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不待林檎发问,单飞白就率先发了难。

他微微昂起下巴,像是个坏脾气的小少爷:“找我什么事情,快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林檎收敛目光,微微一笑,并不因为他流露出的毛躁轻看他两分。

他虽然并不管辖朝歌区,和单飞白也没有什么交情,但就冲单飞白能在雇佣兵界和宁灼同台对垒、分庭抗礼多年,他就决不会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林檎温声道:“几天前,你曾参加过你们学校的120周年校庆,对吗?”

“我猜就是爆炸案的事情。”单飞白双手一拍,一派自然道,“怎么,因为我大学生转职雇佣兵,你们就想把罪名往我这个大好青年的头上栽啊。”

林檎快速摸索着和单飞白的相处方式:“你别误会,我只是想问,你既然做了雇佣兵,和原来的社会关系难免会脱节,怎么会想到参加校庆呢?”

单飞白:“你想知道原因啊?”

林檎:“方便告诉我吗?”

单飞白舔了舔上嘴唇,笑出了一双小梨涡,不过那笑法很不正经,是个坏胚子的笑容:“……因为我乐意。”

林檎失笑:“好好好,你乐意去参加校庆。可根据校门监控显示,你是中午时分才从校门外进来的。这个时间点,你应该算是迟到了吧?”

单飞白轻轻一撇嘴:“宁哥管我管得严啊,想出去一趟可不容易。你试着从他手底下逃跑过吗?”

林檎想了想:“没有。”

单飞白:“哦,那他是还不够重视你哦。”

林檎哑然失笑。

他发现,他每一次提问,单飞白必然把问题回抛过来,并试试探探地要惹他生气。

有可能单飞白就是个这么喜欢撒野、处处对呛的个性。

当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通过插科打诨,不断牵扯和分散自己的精力,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胆大,心细。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单飞白就很符合自己对炸弹客悄悄绘制的心理画像了。

可这毕竟只是猜测,做不得真。

想要获取更多情报,他需要问得更加深入。

林檎敢登门问讯,就知道自己是担着风险的。

他用右手在腰间的黑铜警棍柄上摩挲了两下。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单飞白也将手不着痕迹地搭在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小小的手枪。

他在脑内模拟演练着,大概需要多少秒能拔出枪来,以及如何预判林檎的躲闪轨迹。

然而,无论私下里有多少暗潮汹涌,他们表面上仍是一片祥和。

林檎姿态放松地捧起杯子,喝一口咖啡,随即正色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是,宁灼不肯放你出来,但你还是出来了?这次校庆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么?”

单飞白满不在乎道:“校庆不重要啊。我主要是去办事的。”

“什么事?”

“去问章家。立早章,‘棠棣’那边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单飞白懒洋洋地给了林檎一个调查方向,“能亲眼看章家倒霉,我觉得挺重要的啊。”

说着,他便往椅背上一倒,看样子想要叉起手臂、摆出打量林檎的傲慢姿势来。

谁想后背皮肤刚一触到椅背,单飞白整个人就像是着了火似的一弹,俊秀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像是受了痛。

林檎下意识地关怀:“怎么了?”

单飞白慢慢尝试放松着紧绷着的肩颈肌肉,语气里添了几分小委屈:“……问宁灼去!”

林檎细细观察着他,发现他受痛的身体反应不像假的。

他轻轻嗅了嗅。

空气里确实也弥漫着药油淡淡的辛辣气息。

“他打的?”

“怎么样,不然是你打的?”单飞白嘟嘟囔囔,“王八蛋,不就跑出去玩了一趟,下手这么狠。”

念叨完毕,他警惕地抬起头来:“……等会儿,你不会把我骂他王八蛋的事情告诉他吧?”

林檎把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我……不会的。”

单飞白:“哦。”

单飞白:“宁哥要是回来打我,我就找你算账去。”

单飞白在林檎面前一番唱念做打,生动活泼,却硬是滴水不漏。

据他所说,校庆那天,单飞白之所以到得晚,是因为无法轻易从“海娜”脱身,且是他自家的人有了难处,先约了他见面,并不是他主动想去。

回来之后,私自出行的单飞白也没在宁灼手里讨到便宜,还挨了一顿好打,时至今日都没好。

这一切听起来相当合情合理。

林檎暗暗记下,但并不全信,打算一一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