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天上的云缓缓重叠又分开,两只微湿的手在温暖的被褥下相贴,繁花沿着小路盛开如许,终是在触到栅栏的那一刻停下了蔓延的生长。

江叙垂下眼,等着沈方煜自己收回手。

可花却开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别紧张,”沈方煜说话时呼出了浅浅的热气,“教教我,江医生平时是怎么做的?”

江叙微仰着下巴,瞪着沈方煜的眼神很凶,眼尾却染着红,“你要……不要……脸?”

醉鬼说话做事都没什么逻辑,自然也不会要脸。

沈方煜神色慵懒地对他解释道:“想帮你放松一下。”

江叙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哑声反问他:“柏拉……图?”

“我柏拉图,你不用,”沈方煜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故意逗他,“你要是也想柏拉图,现在喊停也行。”

沈方煜学过唱歌,很熟练地知道那把嗓子该怎么用。

江叙的耳根因为那声轻笑泛起一阵酥麻,连带着心口都在发痒。

喝醉的沈方煜实在是有点陌生又不讲道理,什么没皮没脸的话都往外说。

却意外有些撩人。

半晌,他低下头,不轻不重地咬在沈方煜的喉结上,默认了他的继续。

沈方煜得了许可,唇边染上笑,随口跟他提醒道:“等下你记得小点声,这会儿笑笑大概睡了,你别把她吵醒了。”

半晌,他睨着江叙快被他惹急的神色,又补了一句:“……实在忍不住想出声,就往我肩膀上咬。”

明明是在自家的床上,沈方煜却偏要提一个第三人来,江叙带着几分羞恼横了他一眼,可那一眼没来得及释放出多么大的威慑力,就消失在了缠绵的夜色里。

窗外的霓虹灯璀璨得像是爱人的眼睛,夜风微凉,被褥却柔软而温热。

卧室的床实在是比车后座更适合放肆,沈方煜的发挥也依然很出色,粉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头朝下摔到了床下,然而他的主人显然已经无暇他顾了。

“江叙。”沈方煜抽出手,看了一眼仰躺在枕头上半张着嘴平复呼吸的江叙,低下头,很轻地在他侧脸上吻了一下,“还行吗?”

脖颈暴露在空气之外,露出湿红的侧颈。

江叙侧过头贴着枕头给脸上降温,没搭他的腔。

“我现在信了,你平时确实不看片。”沈方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把纸巾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不轻不重地按了按肩膀。

他肩膀都快被咬出血了。

察觉到他的动作,江叙的目光有些闪烁。

沈方煜顺势贴上去耍赖,“太疼了,你亲一亲呗。”

“……嗯。”

这会儿的江叙显得格外好说话,他神色有些散,声音很轻,像是真的担心吵醒了什么人似的,全是用的气声。

他撑着床坐起来,去看沈方煜的肩,结果衣服领口太紧看不见,江叙只好去解他领口的扣子。

沈方煜低头看着他,江叙垂着眼,因为刚刚的脱力手有些轻微的抖,却很认真地看着他的扣子。

因为皮肤太白,稍有情绪波动,就显得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眼下那颗痣也因此变得昳丽起来,像是清冷的雪山上笼了一层五彩的霞光,凭空添上了几分艳色。

不知道为什么,沈方煜突然觉得江叙帮他解扣子的这一幕很眼熟。

直到白光一闪,他的大脑突然挤进了许多被假酒封印许久的,无比清晰的回忆。

男人双腿修长,灯光下肩膀和锁骨的线条清晰可见,下颌绷出了利落的线条,黑色的领带蒙上了他的双眼,衬得男人的脸格外白。

沈方煜有些控制不好轻重缓急,江叙就躺在床上跟他叫板,字字句句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没力气了?”

沈方煜显然也不甘示弱,“你才……没力气!”

“沈方煜……就你这个体力……还想跟我卷。”江叙直接挑衅道:“……你不行。”

喝醉酒的沈方煜脾气一点就着,他直接把人从床上抱起来,不服气道:“你再说一遍我体力不行?”

骤然失去了支撑点,江叙蓦地一惊,猛然抱住沈方煜的脖子,咬着唇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声响。

“你他妈……放我……下来。”

气势汹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人。

沈方煜偏偏记仇得很,非要证明自己体力好似的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放。

江叙的腿被固定着动不了,将坠欲坠的不安让他不得不死死地攥着沈方煜的衣服,防止自己摔下来。

这一攥,江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怒气冲冲地扯下蒙眼的领带,对着沈方煜咬牙切齿道:“你他妈……脱我衣服……自己不脱?”

说完喝醉酒的男人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去扯他的扣子。

这场架起因起得莫名其妙,打得却热闹。

明明眼睛都泛红了,手也不稳了,时不时就因为失神不得不停下动作,也没耽误江叙一定要和沈方煜扯平的决心。

于是沈方煜那件花孔雀一样的衬衫就这么被意志强大的江医生给扯了下来。

捡回记忆的沈方煜默默感慨道:江叙这段时间的脾气还真是好了很多。

卧室里的江叙眼见着沈方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而微妙。

于是他停下手,问道:“怎么了?”

沈方煜清了清嗓子,没好意思去看江叙。

这考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艰巨了。

沈方煜想。

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江叙锋利又勾人的样子。

眼眶微红瞪他的时候,就像是一支长满刺的红色玫瑰花。

江叙缓缓反应过来,低下头,往他身上看了一眼。

“你……”

“我……去处理一下。”

沈方煜努力压了压有些过分上头的酒劲儿,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

不料他刚打开淋浴,江叙突然推开了门。

没礼貌的江先生和更没礼貌的小沈先生猝不及防的对视上,空气都安静了一秒。

浴室的灯光很明亮,镜子上沾满了模糊的水汽,男人湿润的眉眼墨色正浓,像染着一层薄雾。

湿气落在江叙的脸上,红酒淡淡的馨香缠绕着呼吸。

霍成春送的顶级红酒的确醇厚而迷人,江叙觉得,醉得好像不止沈方煜,似乎还有他。

……

推开窗透气的时候,沈方煜的脚步略有些打飘。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江叙洗手,细腻的水流冲刷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腕骨的凸起清晰可见。

粘稠逐渐被稀释,随着水流冲走,沈方煜盯着微粉的耳根,心却烧得发慌。

他在洗手台前的镜子上借着水汽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把江叙的脸笼在里面,可惜江叙不肯理他,赌气地偏开了脸。

沈方煜抿了抿唇,扯着江叙的衣服,跟被他气到的人小心翼翼地道歉道:“你太好看了,没控制住。”

江叙横了他一眼,知道沈方煜就是故意没提前提醒他,故意让他染湿了手。

“你出去,”江叙拿毛巾擦了擦手,把沈方煜推出去:“我洗个澡了睡觉。”

“哦……”沈方煜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句“要不要一起洗”咽了下去,换上一句:“那等下我也洗洗。”

月上中天,树枝落下一片黑压压的影,寒冬之中的A城景色萧索,却丝毫不影响室内暖如三月,春色如许,仿佛今天种下一棵花树的种子,来年就能开上一束烂漫的樱花。

半梦半醒间,一晚上洗了三遍澡的江叙困得不行,体力透支得被爱人拥在怀里,疲倦而安心。

大概是因为沈方煜比他少洗了一次澡,这会儿倒是很清醒。

他轻轻蹭着江叙的颈窝,吻他鸦羽般的眼睫,还有翘起的带着笑意的嘴角。

江叙伸手把他扒拉开,后者却顺势十指相扣地握住他的手。

“还有话跟你说。”

“明天说。”江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沈医生非要不解风情,“就要今天说。”

江叙拗不过他,只好掀了掀眼皮,勉强打算听一听沈医生这半秒钟都耽搁不得的高见。

柔软的被褥将人埋在其中,舒适而干燥。

而被褥里的沈方煜突然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补上了今晚的差点错过的情话:

“江叙,你想不想把‘partner’,变成‘husb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