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进卧室,见她趴在床上不动弹,放下床单,他先抱了她去浴室。
她到底羞涩,进去后就推了他出去,他轻笑着出来换了床单,被子被挤到床沿,没有沾上什么,也用不着换。
换完后她还没洗好,陈岩拿着换下的床单出去丢进洗衣机里,再去了另一个卫生间淋浴。
洗完澡后,细密的水珠被毛巾擦拭。钻进被窝时身体上已没了任何的湿意,陈岩下意识将她搂在怀里,她已经将睡裙换成了他的T恤。T恤本就宽松,在她身上更显大,她有时早上起来就这么晃悠着。
已经挺晚的了,陈岩明天还要早起,他却不舍得放开她,“想鱼丸了吗?”
“想。”
“你回去后就能去看它了,它发现它跟你更亲点,估计都要把我忘了。”
“你可以把它带回来。”
“那你要跟着一起回来遛它吗?”见她不说话,陈岩也没介意,解释了句,“在那有李姨照顾着我放心,国内一时也难找到个放心靠谱的人。”
“嗯。”
“今年的圣诞假期你想去哪儿?想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吗?”
“没想好。”
她应该是困了,没有了回答,陈岩亲了她的额头,“睡吧。”
过了许久,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许嘉茗轻轻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睡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在这个家的床依旧很大,若是各占一半,中间都有一小段距离,身体不会有任何接触。可他们从来不会这样,即使有时睡着时嫌相拥着不舒服,他的手都会搭在她的身上,她也喜欢在清晨时主动埋进他的怀里。
习惯是一件可怕而强大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她不问,她就不会知道。就能维持现状,她依旧能照着原本的规划去走。
刚才的那一瞥,像是漫长夜晚里闪现的短暂噩梦,被吓醒了。但只要再闭上眼,继续睡,梦的记忆时间很短,第二天醒来就会忘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无比黑暗的房间里,毫无睡意的她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在北京,一个她不甚熟悉的城市,在他的家里,总归不是自己的家。
小时候受了委屈,许嘉茗就要哭着闹着要回家;长大后遇到不开心,她也只想回家,独自窝在公寓里,难受一会儿。若是实在想不开,她会跟爸爸讲。爸爸总能安抚她的情绪,再思路清晰地帮她分析。但不会帮她做决定,一定要她自己来。
可是爸爸没了,她没有家了。
手机闹钟震动后,没几秒就被关掉,怕吵醒了另一个无需早起的人。
陈岩掀开被子,洗漱完,去衣帽间换完衣服后,又回了趟卧室。天已亮,卧室里仍旧一片漆黑。看不到她,也能猜到这只懒猪还要睡很久的懒觉。
他亲了她的唇,软软的,鼻翼间呼出的气暖乎乎的。她被他闹醒,低哼着侧开了脸,他笑了,忍不住又亲了她的脖颈。
“我下午早点回来,今天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不要。”
“好吧,那我给你做,想吃什么你想好了发信息告诉我。”
她没回答,只用鼻音发了声「嗯」,赖床的她总是懵懂而可爱的,陈岩捏了她的鼻子,“懒猪,我走了。”
帮她扯了被子裹住肩角后,陈岩就离开卧室,轻声将房门给带上了。
他弄醒她后,许嘉茗就再也没睡着。身体酸痛,睡得少,头也疼。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床。
她起来后了去厨房,塞颗咖啡胶囊在胶囊机里,在从冰箱里拿出吐司,切了两片放进空气炸锅里。这是她闲逛时发现的一家面包店,吐司松软,很好吃。
许嘉茗坐在餐厅很慢地吃完了一顿早餐,在这里,她的生活都慢了下来。之前近三个月都太紧张了些,早饭都伴随着看书,怕浪费了时间。
吃完早饭后,她坐到客厅晒太阳。她的手机在沙发上,还是昨天他看完后丢下的,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没有碰过手机。
许嘉茗晒了许久的阳光,都快睡着了。但她终究是没睡着,睁开眼后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周卓,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嘉茗?”
“是我,周卓,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我正加完班,你怎么了?”
“你昨晚给陈岩发的信息,我看到了。”许嘉茗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让阳光直射在自己身上,“周卓,告诉我,他是谁?”
周卓合上笔记本,头有些疼。
Veronica还是查到了陈岩的信息,没有从国内入手,换了方向后费了一番波折,查了出来。周卓碰见她后,她主动约他喝了咖啡,完完全全地将整件事告诉了他。
律师见过的案子太多,周卓自然能消化这件事。可在经历过许叔叔的葬礼后,他忽然对这些真相意兴阑珊。不论如何,许叔叔都不会再回来了,嘉茗没有父亲了,这是她一生之痛。
这件事,嘉茗应该要知道,可周卓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准备好知道这件事。他回美国后,两人几乎没有联系,他只知道她去了北京。
出于职业本能,周卓看重证据。彼此对立的身份上,可以有不上台面的证据。可许叔叔的死亡,是拿不到证据的。这件事,众说纷纭,若非局内人,哪里会知道真相。从受益角度分析,只能得出一个概率较高的猜测,绝不能肯定。
周卓看重理性与逻辑,可他明白,不论何种职业,都要有最基本的道德良知与对感情的感知与理解。
接到许嘉茗电话时,周卓就知道,瞒不过她了。他一个局外人,都曾察觉到过不对劲,她一个局内人,只是清醒得晚一些而已。
周卓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说完后还是为陈岩多解释了句,“他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可能他也在等时机,亲自告诉你。”
但也只说了这一句,周卓开不了口说其他。对于她来说,其他的解释,都不合时宜。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许嘉茗抬头看了太阳,刺眼到她睁不开,“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你什么时候回温哥华?”
“快了。”
“行,你到了告诉我一声。”
“好。”
周卓知道,她现在需要冷静下,只叮嘱了句,“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