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律师,应该知道,真相重要,但当事人的利益更重要。”
“这取决于真相是什么。”
“你们看到的,只是自以为的那部分而已。”陈岩不想向她解释什么,但拘于她这特殊身份,还是多说了句,“在事实层面上,我可以对她问心无愧。在感情上,我们的账,自己算。”
关于这件事,Veronica没有再说更多。他的情绪够稳定,很难突破,她转了话题,“你这样瞒着她,两人能长久吗?你不可能瞒她一辈子,她知道后,这对她不是一种折磨吗?”
“你这是自我投射吗?”
Veronica耸了肩,“我并不认为你的类比恰当,你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吗?”
无疑,她是将她的职业病犯在了他身上,陈岩不喜欢被人这样的态度审问,但还是忍了,将问题抛给了她,“那你希望她怎样?”
“我不希望她因为你而牺牲自己的人生方向。”
“那你不要跟我讲,去跟她讲。”陈岩没了多少耐心,“你为什么不能信任她?你为什么觉得她会为了我,去牺牲自己?”
Veronica愣了下,“她年轻,难免不成熟。”
“你有跟她打过交道吗?你知道她内心很成熟吗?她不想做的事,她就不会去做,我也没办法逼她。”陈岩无意去戳她隐秘的脆弱处,他没这么无聊,“同样,我为她做了什么,也用不着告诉她,让她有亏欠感,让她为我牺牲。”
陈岩站起身,低头看着她,“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们应该有共识。”
他说完就离开,这个年轻人追求效率,笃定她不会开口后,就立即离开了。没有多留一分钟,也没有对她有任何疑问。
然而直到此刻,Veronica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
她让人去查了,但却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然而这种查不到,本身就是一种信息。他位于何种阶层,以及在那一阶层中的地位,都在这样的封闭中不言而喻。
一点推理,有存在这么一种可能,她就跟他见了面,试图从他得到验证,再得到点东西。然而他这人说话,很注意,也很难让人抓到漏洞。他的警觉性之高,她没有再揪住了细节多问什么。
但她依旧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点什么,并且她能肯定他说的是真话。
Veronica拿着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着,列出了几点之后,她换了个新的方向,再打电话拜托了人去查。
她习惯了将理性放在情绪之前,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
一时的无所事事,Veronica却在想着他说的,不让她有亏欠感。
许嘉茗回到酒店时,他并不在,桌上多了袋巧克力。
她拉开椅子坐下,拆了颗巧克力送入口中,味道很醇,带了点甜味。
明天就是追悼会,地点就设在家中,已经布置好了。爸爸的照片是她选的,她选了张笑着的他。
吃甜的,会让人的不开心少一点。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闲下来的她,还是好难过,她又拆了一颗巧克力。
陈岩进来时,看见她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晚霞,旁边已放了几个巧克力的纸壳。
“好吃吗?”
许嘉茗点了头,“好吃。”
陈岩也拆了颗巧克力,站着看了发呆的她好一会,“吃晚饭了吗?”
“没有。”
“我带你出去逛逛,随便找点东西吃,好吗?”
“好。”
许嘉茗不想在酒店里呆着,被他牵着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晚上气温虽有些低,但在城区,不至于冷,算得上是凉快,是一个适合散步的夜晚。
她不想讲话,他也不跟她多说什么,需要让她有回应。只是陪着她晃悠着,直到他将她带到了一条美食街上。
人很多,陈岩将她护在了怀里,在她耳边问了句,“你想吃什么?”
许嘉茗没有回答,只随着人群向前走着。她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视线不由得被一个个排了长队的摊位吸引,忽然视线停在了一处,向他指了下,“鸡蛋灌饼。”
那是一个更长的队伍,陈岩牵着她走了过去,排上了队,只需随着前边慢慢挪动着脚步就好,“鸡蛋灌饼好吃吗?”
“你没有吃过吗?”
“没有,怎么吃?”
“就是一个饼,把它打开一道口子加鸡蛋进去。你可以加点东西,里脊肉,培根,香肠什么的。”
陈岩看着她认真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如果是从前的她,是不是会眉飞色舞地跟他描述着味道,还要嘲讽他矜贵、连这个都没吃过。
“那你要加什么?”
“里脊吧。”许嘉茗看了前边买完的人手里还拿了根炸的火腿肠,“我还要一根火腿肠,好久没有吃到淀粉肠了。”
“好。”
“你吃吗?要加什么?”
“就买一个吧,我们分着吃。再去看看别的,别一个饼就把你撑到了,干看着吃不下。”
许嘉茗笑了,他比她都了解她,可笑完后又觉得不该这么开心,止住了笑意。
这里实在是热闹,排队时都能听到前边情侣的拌嘴。排到他们时,老板挂着热情的笑容问着他们要什么,许嘉茗说了之后,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僵硬。老板边单手将鸡蛋磕进饼里边跟她搭话。
“小姑娘就点一个饼啊,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吗?”
许嘉茗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帮忙解释,“没有。”
陈岩笑了,“她馋呢,怕一个饼吃撑了,其他东西就吃不下了。”
许嘉茗下意识瞪了他,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
老板笑了,“小姑娘就得多吃点,不用减肥的。”
陈岩扫了码付完钱,手脚麻利的老板就已经将饼包在纸袋里,再插了根竹签到火腿肠里,一起递给了他们。
陈岩接过东西,也没先将火腿肠给她,这里人多,别有什么意外。牵着她到了里边的弄堂里,没了那么多人,才把竹签给了她。
外皮很酥脆,淀粉肠就是比肉肠好吃,更何况还是油炸的。许嘉茗正咽下时,他就已经将饼递了过来。
她摇了头,“你先吃。”
陈岩不解,她这个贪吃鬼,什么时候让他先吃了,“为什么?”
“第一口咬不到肉。”
陈岩笑了,咬了一大口,味道是不错。而他抓在手里没有再给她,吃着火腿肠的她都有些馋,没有再逗她,他将一口就能吃到肉的饼递了上去,看她咬了一小口,咀嚼着吞下后,又急切地就着他的手,吃了第二口。
他没有跟她讲话,只是看她满足地吃着东西,这是这几天她吃的最香的一回。他都怕说话打扰了她的好胃口,又怕她吃多了,自己帮忙吃点。但当他咬饼时,她又虎视眈眈的,就怕这么好吃的饼被被他给全吃了,毕竟只买了一个。
陈岩看着她,其实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这样的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