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
半夜醒来一次也几乎成了日常,看一会手机再睡去,许嘉茗只能相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晚上睡的没有那么踏实,早上醒来后,精力不济,头会昏沉一会。但她会去楼下散会步,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身体也慢慢适应了。
期中过后还有个小组作业,四个人约了下课后碰头。印度同学Rama刚到就抱歉地说她赶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说完就从包里拿出了饭盒,端去外头的微波炉里加热。
头一次碰面,分了工,确定了选择的研究方向,把前期资料、数据的准备任务各自认领了就行。数据的分析许嘉茗来做,她很乐意干这个活,无需上台面对众人做陈述,只要跟纯粹的数据打交道。
都挺高效,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拉了群,就散了。
许嘉茗收拾书包时,看到Rama打开了饭盒,拿了勺子低头吃着咖喱饭。细长的米粒颗粒分明,看起来不好吃,但闻着还挺香。她闲聊了句,这怎么做的。
Rama当即热情地问她要不要来一点,说很简单,把鸡肉和洋葱炒一下,放点调料后,就和米饭放进锅里一起煮。一锅可以吃三天,很方便的。
她委婉拒绝了说不用,家里有食物,一会就回去了。
Rama点了头,说她一会要去打工,是晚班,得先吃饭。
许嘉茗问了句,你在打什么工?
Rama倒是毫无保留,说在咖啡店打工,晚班到十一点结束,是朋友介绍的工作。按照空闲时间给排的班,时薪是这儿的最低工资。还想着能不能再去找一份零工,工资付现金就好了。
Rama边说边看了眼时间,说我们先走吧。又赶着塞了两口饭,就盖上了饭盒,放进了书包里。站起身,咽下了食物后,又问了她一句,你呢,也要找打工吗?
许嘉茗一同走出了教室,说是的,我想找一份兼职。
她刚说完就碰到了走进来的同学,挺巧,这人她认识,同一个专业的,还有一门课是在一起上的。但她没有打招呼,看都没看一眼,就接着往外走了。
Rama说但是最近兼职很难找,浏览招聘网站,投很多简历也很少有人联系你,你可以在网上看了后,直接去线下给简历试试。对了,你也可以试试申请助教,不过这个竞争很激烈。
许嘉茗道了谢,说好的,我去看看。Rama要去另一个方向坐公交车,两人说了下周见后分道扬镳。
家里并没有食物,她不喜欢做饭。厨房锅具齐全,碗碟不少,但也只是偶尔被她用来煮点粉面这些方便食品。知道不那么健康,她也会买些蔬菜放进去点缀。更多是在外面解决了吃饭,不同国家与地方的菜系都有,倒也还没有厌烦。她对食物的要求不高,有时还是会抱怨,这里没有好吃的盐水鸭。
她坐车去了市中心,在一个小餐馆里吃了碗乌冬面和炸鸡块后,又走去了附近一家Gelato店。买了她最爱的巧克力和抹茶。
没有一个Gelato不能解决的事,如果有,那就吃两个。
今年夏天开始的时候,她陪着好朋友来过这,两人疯狂到各点了四个口味,完全是游客的架势。然而是好友要回国,临走前再来吃一次本科时两人来过很多次的冰淇淋。朋友回了国,家里安排了工作,也开始了相亲。一开始还频繁听到对各色相亲男的吐槽,不久后朋友就开始了恋爱。
才半年,两人联系已变少。
许嘉茗却没有多少难过,在送朋友去机场时,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率会有这样的变化。很多努力,在客观规律面前不值一提。
大多数的人与关系,都只会陪你一段路。缘分没了,谁也留不住。
吃完了冰淇淋,在街上游荡了半天,当夜幕降临,在街角处闻到了并不陌生的味道后,她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回了家,她抱着电脑浏览着网站上的兼职信息,可能她真严重缺乏一点常识,听着Rama讲最低时薪时,她都没好意思问是多少。
查了下,看到确切的数字,她正在反省自己今天的晚饭,要打三个小时的工时,就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
她拿起手机,看了好一会,放下时心里叹了口气。
是周卓要来找她。说周末是个晴天,已经买了机票,要来找她徒步赏枫。她没有办法拒绝,虽然知道他要过来讲什么。
周卓的父亲跟她的父亲是朋友,曾经还是邻居。周卓父亲也是做生意的,两人却没有太多生意上的往来。但他们都喜欢听京剧,得了空凑到一块时,除了听,还要点评交流一番。有时意见不同,还会争到面红耳赤。
周卓也是在高中时出国的,去了美国,与她不同的是,周卓全家都一起去了。刚离开时,房子还没有卖掉,想着两头呆。房子许久不住,院子里荒草丛生,又遇上了雨季,刚好周叔叔回国办事,发现墙面都裂开了。不想租出去,托人定期通风也麻烦,干脆就卖了。
爸爸事业节节高升,她家后来又搬了家。
她当初同爸爸到加拿大时,周卓父亲过来了趟,说嘉茗要有什么事,找我们就好。
他父母不止一次邀请她暑假过去玩,她不想住在别人家。但也不能拂了人情面,去拜访过一次,呆了个周末。
在国内时,她与周卓关系尚可,比不熟好一点。毕竟一个小学生,一个高中生,也没共同话题。
倒是来读大学后,不知是不是他受了家中父母的委托,每年会来看她两次。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玩的,来了就逛个公园、徒个步,聊点学习和生活,倒是渐渐成了朋友。虽然周卓每次都要抱怨,她没有车,还要他租个车当司机。
这次也没有意外,许嘉茗去机场接了他,他背了个书包,戴了鸭舌帽,一副吊儿郎当的学生打扮,社会身份实则是人模狗样的在纽约大律所做事的。
周卓租了车,书包往后一甩就开始发牢骚,“你驾照怎么还没考下来?你知不知道过去一个月我的bill是三百个小时,来这过个周末,结果就先来给你开车,搞得我是地陪一样。”
许嘉茗系上了安全带,上一次他来玩时,极力督促了她去考驾照的,“我路考四次没过,那你先给我报销了再说。”
周卓大笑,“可以,这钱得花。考到了就买车上路多练,下次我来你就给我当司机了。”
许嘉茗察觉到他说完后的忽然沉默,他心思缜密,她不觉得有什么,笑着回了他,“好啊,如果能考到,可以先买个二手车。毕竟我这个技术,在考官那跟马路杀手没区别。”
他余光扫了她一眼,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没提这茬,扯开了跟她聊闲天。
从吐槽不靠谱的客户到暗笑合伙人被客户搞奔溃,听他聊工作虽然还挺好笑,但也不妨碍她暗自吐槽他虚伪。哪个痛恨工作的人动不动就每个月工作三百个小时以上。况且钱还给的那么到位,在旁人眼中,抱怨都成了甜蜜的打情骂俏。
两人都不是徒步的新手,许嘉茗知道他这次有话要说,就选了个全长不到七公里的简单路线。
秋天的山里挺美,空气新鲜,不时遇见一片红枫,小溪穿流而过,到山顶时向下看去,层林尽染,能俯瞰到小半个城市。
而山顶的人有点多,两人只呆了两分钟就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