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衣冠禽兽没能被揍成。
路景澄后来常想,如果那天下午他打得路文洲头破血流住进医院,会不会晚上他妈妈就不会出车祸了。
然而,事实是他被自己父亲公司的三个保安拖出公司大楼。
苏清霭下午结束南闽的出差工作,就近去机场准备来嘉北带路景澄回南安。
生命中发生的某件事情,事后再回想,总会感觉好像是在同命运下一盘棋。
与你对弈的是命运无形的手,每一个环节,每一枚棋子都是一步步落定的。
如果你占了上风,那是虚惊一场、久别重逢、失而复得。
如果你占了下风,那是擦肩而过、各奔东西、天各一方。
那天在与命运的对弈中,路景澄占了下风。
为了尽快到南闽,路景澄打车去机场赶最近一班飞机。在起飞前给苏清霭打电话没有打通,以为是苏清霭因为昨天让他回南安他不回,正在生自己的气,想着等到南闽落地再给她打电话。
前后不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等到他到了南闽的机场,接到的却是苏清棋和谢嘉礼接连打来的电话,说苏清霭出了车祸。
苏清霭出了车祸,开车的人是路文洲。
苏清霭落地打路景澄的手机不通,却接到了来自路文洲的电话,说是儿子知道了真相来他办公室砸了一通。
没有来得及看手机消息,苏清霭直接打车到路文洲公司。两个人回拨路景澄的手机不通,都以为儿子负气失踪了,一起开车出去找。
在得知儿子被三个保安拖出去以后,苏清霭和路文洲在车上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因为已经到了晚上,争吵之间路文洲精力分散,没有留意到对面开过来的大货车。为了躲过迎面的大货车,路文洲在惊慌中拼命调转方向盘,车子以巨大的冲力撞到钢筋护栏上。
阴差阳错。
舒微第一次切实感觉到这个成语的巨大伤害能力。
路景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颓废萎靡地窝在座位里面,压抑着内心巨大的悲伤努力不在舒微面前流泪,他强忍住哽咽的声音说道:
“我妈是因为我死的,是我害死了她……”
可是说话时止不住颤抖的肩膀,还有通红湿润的眼眶,泄露了他的伤心欲绝。
在来往的车流灯光中,俊美的脸上划落着的泪痕明灭可见。
舒微敛眸抬手抹掉自己脸颊上的眼泪,她凝噎着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你是要去跟妈妈认错的,是命运它戏弄了你们。
“是的……”路景澄掀起眼眸看向舒微,声音喑哑颤抖着,说出口的话绝望又悔恨。“但是该死的是我,是路文洲……”
“为什么是我妈妈啊……”
这是路景澄掩藏多年的情绪和心事,此时的他犹如一只悲痛欲绝的困兽,喉咙发出绝望又隐忍的哀泣声,灼热的眼泪越落越多。
舒微从来没有见过路景澄如此悲恸的样子,她倾身越过中控台,起身拥抱住路景澄,嗓音温柔微和但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可你妈妈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许久之后,舒微感觉到路景澄伸手用力地回抱住她,她再收紧手臂用力地抱了抱他。
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路景澄的父母,但是没有想到众人眼中天之骄子般的他,竟然经历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
这样的生离死别,如何能让人释怀。
“……每年忌日我都会去公墓一天……”路景澄的声音和情绪较之前好了许多,声音也清晰浅近了些。他抱着舒微,语速缓缓地说道。“……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发烧了,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舒微心里不禁随着路景澄的话回想,她忽然一愣,气息微顿:“那天……那两天都在下雪啊……”
他是在公墓陪妈妈一天吗?
落了一天雪,穿再厚也会被冻着的。
“微微……”路景澄喊道她的名字,语气稍停后又说道。“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这么等我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