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眠。太子殿下不在屋中,周怀让正在帮他整理一堆刚从御书楼借来的古籍。
周怀让笑眯眯地和魏枕风打招呼:“哟,小王爷振作起来啦?恭喜恭喜。”
魏枕风扬唇一笑:“是啊是啊。你家殿下呢。”
周怀让道:“殿下受邀去参加雅集了。”
雅集是文人雅士吟咏诗文,谈今论古的集会,在各大书院里时常有之。
魏枕风有些奇怪:“奔泉书院的人不是很不待见我们么,怎么还会邀请赵眠去参加雅集。”
“奔泉书院不待见的是北渊,又不是我们。”周怀让乐呵呵道,“当学生们知道殿下不是北渊人而是南靖人之后,一个个高兴得要死。”
魏枕风:“……哦。”
魏枕风在水榭凉亭中找到了赵眠。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今日似乎很有与民同乐的兴致。他没有穿自己那些昂贵的华丽服饰,而是和奔泉书院的学生一样着一身白,也没有佩戴过多的玉饰,极是清雅素净。
风吹时衣袂飘飘,流风回雪,宛若谪仙。
众学子望青山而赋诗,临瀑布而举觞,赵眠似乎也乐在其中。被一个又一个学子搭话时,竟然不是那副“你们也配和孤说话”的神色。
赵眠的话并不多,他多是以听为主。但即便如此,他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的均是和赵眠年纪相仿的学生。在魏枕风看来,个别人看赵眠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点耐人寻味。
他才两天没在赵眠身边看着而已。
魏枕风笑了一声:“挺热闹啊。”
北渊小王爷猝不及防的造访使得雅集上氛围骤变。学子们停下高谈阔论,向魏枕风投去戒备的视线,却又不得不屈服于对方的身份,遵从礼仪行礼:“参见王爷。”
魏枕风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确认其中最好看的那个都不及自己的一半,心里痛快了不少。
“你们先退下,”他道,“本王有话和萧大人说。”
众学子不如何情愿地退下,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魏枕风在石桌旁一坐,仰起头问赵眠:“你刚刚在和他们聊什么?”
赵眠道:“在雅集上能聊什么,自然是吟诗作文。”
“太子殿下那副瞧不起任何人的表情呢?怎么不用上。”
赵眠奇怪道:“这些学生各个才华斐然,其中说不定就有日后能为南靖效力的栋梁,我为何要瞧不起他们。”
魏枕风笑道:“本王从前竟不知殿下会偏爱读书人。”
听魏枕风的语带揶揄,赵眠便知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心中大石落地:“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是想趁机打听打听嵇缙之的事情。”
“谁?”
“嵇缙之。”赵眠道,“我父亲的一位旧友。当年我父皇能成功夺嫡,嵇缙之功不可没。”
父皇登基后,嵇缙之本应和他父亲一样位极人臣。可此人似乎只享受夺嫡的过程,对做官没什么兴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嵇缙之常年游走于四大学府之中,对南靖丞相的招揽置若罔闻,闲来无事就带两三个学生玩玩。近几年,他客作于奔泉书院,就是想离南靖远点。南靖已有了一个萧相,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他就不去上京城凑热闹了。
魏枕风听完嵇缙之的事迹后,饶有兴趣道:“能让萧相欣赏的人,我也想见识见识。”
赵眠淡道:“嵇缙之是南靖人,绝不会为他国效力。若你也想招揽他,孤劝你趁早死心。”
魏枕风道:“放心,我不和你抢人。我就当个旁听,行么。若他真那么有本事,我倒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他。”
赵眠勉强同意:“可以。”
魏枕风向他道了谢,话锋一转:“对了,太子殿下今天也很好看。”
赵眠才不信。他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说:“我肯定没昨天好看。”
“这不能比。”魏枕风笑道,“两者是不一样的风采。”
赵眠若有所思:“后日你希望我穿哪件?”
后日?后日……是什么日子来着。
魏枕风蓦地一愣,一副错过了一亿白银的表情:“什么什么?原来我可以选吗?”
赵眠点点头:“你可以提意见。”
“那你让我好好想想。”魏枕风受宠若惊,“你先回答我,我是只能选这一次,还是以后都能选?”
“以后?”赵眠反问,“哪来的以后,这次不是我们人生中最后一次上床吗。”
白榆的速度再慢,肯定也能在下月十五之前做好解药。服下解药后,他和魏枕风一月一次的解蛊也就可以叫停了。
魏枕风:“……”
“既然提到此事,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书院里上床为好,有辱斯文。”赵眠指了指立在一旁的石碑,石碑上刻有奔泉书院的戒条,其中第三条就是“戒邪淫,念起即断,念起不随,浩然正气,知行合一”。
魏枕风沉默片刻,问:“赵眠,我们是在书院里么。”
赵眠不明所以:“是。”
魏枕风哂道:“原来我没记错啊,我还以为我们在佛堂里,还‘浩然正气’,没把我笑死。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不能沾染风月?你们南靖的风流才子可多了去了。”
赵眠睨他一眼:“总之,书院是读圣贤书的地方,我们去别处解蛊。”
他已经让沈不辞提前去探过路了,豫州有几家客栈就很不错。
“就要在书院。”魏枕风一身反骨不知从何而来,“还要你就穿着这身书院校服和我上床。”
赵眠:“……你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