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薄家的人聚在一起,空气里都是腐朽枯寂的气息,侵蚀着颓败的灵魂,都会化作齑粉。
吃完一顿像例行公事的饭,他们就散了。
薄谈坐上车,周师傅问他去哪里,是不是还去老太太那里。
看了看车窗外浓重的夜色,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去哪里心里都是空阔萧疏的。
周师傅以为他没听到,又回头叫了他一声:“薄谈?”
话音落下后,车里安静了几秒。
接着,薄谈干涩地开口:“我不知道。”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她离开他后过得很好,但是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顾小姐真的很好。”这些天周师傅都看在眼里。
薄谈“嗯”了一声。
周师傅:“薄谈,我想多说两句,不要嫌我话多。”
薄谈笑了笑:“怎么会。周师傅,你说。”
周师傅:“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年那个早上我送顾小姐离开,她坐在后面悄悄掉眼泪、不想我看到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薄谈记得这件事。
当天下午,周师傅就把顾含青在路上哭了的事告诉了他。
他当时听完是什么感觉呢?
消气,愉悦,还有,不出所料。
周师傅又说:“那天早上她就算哭,也没回头看一眼。她是个很坚定的人。”
所以,错过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我知道。”薄谈颓然叹了口气,“先随便开吧。”
车开了起来,薄谈在后座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看到顾含青的头像,他停了停。
之后,他翻遍了联系人,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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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纪书桐在外地出差。
周六的下午,她到出差入住的酒店的咖啡厅见了个人——薄谈。
昨晚,她收到添加好友的申请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薄谈好好的找她做什么。
加上后,薄谈说想和她见一面。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而且她在外面出差。
他问她在哪里出差,住哪家酒店,没想到他今天竟然从北城来了。
纪书桐坐到薄谈的对面。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淡漠矜贵的气质,每次见到他,纪书桐都会有点忐忑,“二哥,我两点半还有个会,两点得上去准备。”
“行,不会耽误你开会。”薄谈还是平日那样的语气,“喝点什么?”
纪书桐点了杯热美式。
咖啡端上来后,她喝了一口,然后问:“二哥来找我,是为了青宝?”
薄谈:“来问点关于她的事。”
纪书桐在心里措辞了一下,犹疑地开口:“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找她,青宝都决定断了,她怎么可能还说什么。
像是猜到了她会是这样的态度,薄谈的表情不变,语气里没有一丝被拒绝的恼意:“那就随便说点能说的,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人都来了,怕是她不说点什么也不会罢休,纪书桐就随便说了点无关紧要的。
“我和青宝是刚上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因为家里总拖学费,穿的也又脏又破,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就青宝跟我说话。她还为了我和别的女生扯过头发。”
薄谈听到这里勾了勾唇。
“那时候青宝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薄谚总找她的麻烦。”说到这里,纪书桐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青宝那些年过得真的很不容易。她妈妈走的那半个月,我都不敢离开她的身边,就怕她想不开做出点什么。现在她好不容易过得不错了,二哥就放过她吧,找别人玩,不行吗?”
其实纪书桐今天愿意见薄谈也是因为有话想说。
薄谈嘴角那浅淡的弧度在听到纪书桐说前面的内容的时候就落了下来。
听到“怕她想不开”,他的呼吸凝滞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她聪明、足够有韧性应对任何困难,毕竟当年她能想到通过他摆脱泥沼。
他确实对她不够了解。
半晌,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谁说我对她只是玩玩的?”
纪书桐听了这句话来气,也顾不上得不得罪他了,反问:“那不然呢,你还能娶她?你们这些人,玩到最后不都得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
“我当然能娶她。”薄谈语气笃定。
他一直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和好后他们的关系不怎么对,没办法进一步说这些。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纪书桐还在“薄谈要娶顾含青”的惊讶之中,嘴上回答:“当然。”
回过神来,她又说:“你们重逢后,她扛不住你的一次次出现,跟我说决定破罐破摔,我其实是不赞成的。你要知道,青宝是在认定你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结果的情况下还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就不说青春了,人的一生也就那么长的时间,她要不是爱你,怎么会愿意陪你浪费时间?你能体会到她在决定破罐破摔的时候对她的人生得是绝望成什么样了啊?”
薄谈的喉间干涩,像被堵住了一样。
四周的声音逐渐变远,他的身边一片荒芜,耳边只有纪书桐的声音,振聋发聩。
原来,她重新和他在一起,是抱着破罐破摔、对她自己绝望的心态。
他错得彻底。
不好听的话已经说了,纪书桐干脆也破罐破摔了,“你愿意娶她又怎么样呢?青宝不会因为你愿意娶她就回头的。所以二哥放过她吧。”
薄谈被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有仓皇和面对失去的恐惧感。
可是,她离开后,他过得真的很不好。
他真的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