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永世不得放出(1 / 2)

锁情扣 追风总会疯 11028 字 1天前

皇后娘娘薨了,所有人都以为,痛失挚爱的皇帝陛下会勃然大怒,会血洗太医院,会悲痛欲绝,会崩溃疯狂……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赵樽出奇的安静,他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面向书案,一只手紧紧按在摊开的锦帕和那张决定命运的纸条上。

他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殿内求饶声、悲泣声、婴儿啼哭声混杂一片,如同一个沸水翻腾的鼎。可他像是置身于另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

过了许久,许久……

在一片混乱与绝望的喧嚣声中,赵樽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他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雷霆震怒,没有撕心裂肺的悲痛,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

那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近乎于诡异,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看那一眼纸条的瞬间被彻底抹去,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

他目光空洞地扫过跪了一地、抖如筛糠的御医们,掠过悲痛欲绝的母后和妹妹,最后,落在了凤床上那抹安静沉睡的身影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然后,他抬了抬手,动作有些僵硬,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地开口,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喧闹。

“都出去吧!”

众人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樽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所有人……都出去。”

御医们如蒙大赦,又难以置信,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退出了寝殿,生怕晚了一步,痛失挚爱的陛下就会改变主意。

太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担忧地唤道:“樽儿……你别太伤心……保重龙体要紧啊……”她看着儿子那副失魂落魄、仿佛灵魂都已随皇后而去的模样,心如同刀绞。

赵灵儿也哽咽道:“哥……”

赵樽没有看她们,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韩蕾身上,只是再次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疲惫:“母后,灵儿……你们也出去吧。让朕……单独陪陪她。”

太后看着他紧握在手中的锦帕,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抹着眼泪,在赵灵儿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内室,并让人轻轻带上了殿门。

沉重的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偌大的寝殿内,瞬间只剩下赵樽,和床上仿佛只是熟睡了的韩蕾。

炭火依旧噼啪作响,映照着他孤寂挺拔却又仿佛瞬间佝偻了几分的背影。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到床边,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他缓缓坐在床沿,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描摹着韩蕾冰冷的眉眼、鼻梁、嘴唇……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绝望。

然后,他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韩蕾毫无生气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滴落在韩蕾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湿痕。

赵樽紧紧握着那只锦帕,仿佛握着世间最后一缕浮萍,里面包裹着锁情扣的残骸和那张写着“缘尽则散”的纸条,硌得他掌心发痛,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

“缘尽……则散?”他低声呢喃,如同梦呓,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与……一丝不肯认命的执拗,“丫头……我不信……我不信我们的缘分就这么尽了……”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能……先走?”

一滴清泪落在韩蕾的额头上,赵樽用手指轻轻抹去,吸了吸鼻子:“无论你去了哪里,无论是上天入地,还是碧落黄泉……我都一定会想到办法……把你带回来。”

空荡的寝殿里,只剩下帝王低沉而执着的誓言,在温暖的空气中缓缓回荡,缠绕着那仿佛已然逝去的芳魂,久久不散。

他不信。

这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在死寂的荒原上点燃的微弱星火,支撑着他几乎要随之碎裂的魂魄。

他不信韩蕾就这样走了,因为这里有他,还有孩子。

他更不信那轻飘飘的一张纸条,就能判定他们之间情分的终结。

韩蕾是特别的,来自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世界,韩蕾的出现本就是奇迹,她的离去,又怎会如此简单?

这“缘尽则散”,是天道,还是某种他尚未参透的规则?

若是“锁情扣”这神秘的物件能决定韩蕾的去留,甚至在她遇刺时好巧不巧的替她挡下那一箭,那它是否也蕴藏着将她留下的最后一线生机?哪怕只是碎片,是否还残留着某种力量?

赵樽猛地睁开眼,眼底那片死寂的荒芜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所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锦帕,那些细碎的玉石断口在太阳能灯光下泛着冰冷而脆弱的光泽。

他凝视片刻,然后极其郑重地将锦帕重新收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他将锦帕放在了韩蕾冰凉而平静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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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曾经是他依偎聆听心跳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一片令人恐慌的沉寂。

“丫头……”他俯下身,双手撑在韩蕾身侧,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与呼唤,“丫头,回来……听到了吗?我不准你走。”

“锁情扣在这里,我们的信物在这里……它碎了,但你得回来。我们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怎能食言?”

他一遍遍地呼唤着“丫头”,这个独属于他的亲密称谓,此刻却像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紧紧盯着韩蕾的脸庞,期盼着那长长的睫毛能颤动一下,期盼那失去血色的唇能微微翕动,哪怕只是指尖一丝微弱的蜷缩。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韩蕾依旧安静地躺着,面容恬淡,仿佛只是沉浸在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境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与期盼。

她胸口的锦帕静静地躺着,那些碎片并未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发出奇异的光华,或是重新聚合。此时的它们只是死物,冰冷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殿内静得可怕,时间在无声的呼唤与绝望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炭盆里的火苗偶尔噼啪一声,炸开几点火星,映照着他由期盼逐渐转为更深沉痛楚的脸。

那点因不信而燃起的星火,在绝对的无回应面前,似乎也开始摇曳,即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死寂彻底淹没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嗑!嗑!嗑!”

“陛下。”是太监总管李忠心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隔着厚重的殿门传来,“华天佑华大人,还有纺织厂的李嫂,在宫外求见……说是,特来向陛下请罪。”

请罪?

这两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赵樽沉浸其中的幻梦。

他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从韩蕾脸上移开,投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请罪……是为了纺织厂的刺杀。

是了,外面还有事情需要他了结,还有害了韩蕾的人,需要他去清理。

他的丫头躺在这里,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岂能安然度日?

赵樽缓缓直起身。

就在起身的瞬间,他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无论是悲痛、执拗还是呼唤时的急切,都如同潮水般褪去,被一种极致的平静所覆盖。

这平静比之前的死寂更令人心惊,仿佛暴风雨过后凝固的海面,底下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眼神复杂难辨,有眷恋,有不舍,更有一种下定某种决心的冰冷。

赵樽走到门口,并未立刻开门,而是用那低沉却异常平稳的声调,对着门外的李忠心吩咐,声音不大,却带着绝对权威:“传朕旨意,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皇后的凤榻,更不得移动皇后凤体分毫。违令者,斩。”

“奴才遵旨。”李忠心连忙应下,声音带着颤音。

赵樽这才伸手,缓缓拉开了沉重的殿门。外面等候的宫人御医们跪倒一片,头埋得极低,不敢直视天颜。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挥手说了句:“你们都散了吧!”便迈步走了出去,反手轻轻将门带上,仿佛怕惊扰了里面沉睡的人。

御医们这才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跪伏着磕头行礼后,赶紧提着药箱快速退去,那动作一气呵成,脚步急促。他们生怕再多待一会儿,陛下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赵樽依然没看他们,而是抬头看向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感觉心似乎被剜去了一块,空荡荡的,痛得让他几乎直不起腰。

恍惚间,他脑子里不自然的浮现出在北关山坳里韩蕾救下他时的场景。他突然颤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两年前的今日,刚好是他与韩蕾相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