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完了吗?”丁霁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给在对面街吃东西的林无隅打了个电话。
“还有一口。”林无隅说。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慢, ”丁霁说,“我东西都买完了。”
“你怎么不说今天你剩的太多呢。”林无隅说, “我出来了。”
丁霁看着林无隅从对面的拉面馆里走出来,一边擦嘴一边冲他挥挥手,然后跑了过来。
“买什么了?”他看了看兜里的东西。
“就是吃的,还有文具,”丁霁说, “除了分给别的小孩儿的,丁满还多买了一个文具盒。”
“那过去吧。”林无隅接过袋子,“你去开车。”
“这话说的有派头, ”丁霁走到旁边的电动车停车位上, 把自己的电动车推了出来,“让我有种错觉。”
“什么错觉?”林无隅把袋子放到踏板上,跨到了后座,“让你有种你把刘金鹏那个破面包车开出来了的错觉吗?”
丁霁笑了起来:“就是感觉好像我有车!跟刘金鹏的面包车有什么关系!”
“昨天刚坐了他的车, ”林无隅摸了摸他的腰,“他那个面包车是我关于车的最近期的记忆。”
“手拿开。”丁霁发动了车子。
林无隅往前贴在了他后背上,手绕过去放在了他腿上。
丁霁叹了口气:“一会儿你开。”
“我不会开。”林无隅说。
“这用会不会吗?”丁霁说, “这会骑自行车就会开!”
“你这个不行,你这个是违规车。”林无隅说。
“闭嘴。”丁霁啧了一声。
“别走大街了,”林无隅说,“万一警察叔叔捉你呢?”
“……本来咱们也没在大街上, ”丁霁说,“行了你别念叨了, 我明天就去换个脚踏的那种电动车,行了吧!”
“那种的后座矮,”林无隅在他脖子后头亲了一口,“我坐后头就够不着你脖子吧,我只能看着你后腰。”
“那你开啊,我不介意看你后腰。”丁霁说。
车速起来之后,丁霁的T恤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林无隅在后头扯着他衣服,扯下去,一撒手,嗖,T恤又鼓成了一个球,再扯下去,一撒手,嗖……
“我录下来给你看。”林无隅拿出了手机对着他的后背。
“录什么?”丁霁问。
“你衣服现在跟你生气的时候一个德性。”林无隅说,“气鼓鼓的,好容易不气了,一不小心又着了……”
“我有那么大气性么?”丁霁笑了起来,回手扯着衣服下摆,塞到了自己裤腰里,“咱俩在一块儿两年多了吧,我跟你真的生过气吗?”
“有啊,”林无隅把手机架在他肩上,对着他的侧脸拍了两张,“用封箱胶带把我捆起来……”
“那是你活该,我不生气才怪了。”丁霁说。
“上学期那次呢?”林无隅说,“突然想换专业,还想打我?”
“我就是那阵儿突然觉得压力特别大,烦躁得很,”丁霁说,“后来不也没想要换了吗?你不骂我我能打你?你都骂我废物了我不能打你?”
“你根本就没有真正想去学的专业,目标都没有就嚷嚷要换,无非就是觉得学得烦,你换了哪儿都还得嚷嚷……还有你没打我,你是想打我,”林无隅纠正他,“我觉得你不敢打我。”
“屁,”丁霁笑了,“我不敢打你?”
林无隅也笑了起来,下巴搁到他肩上:“你其实是个挺有数的小孩儿。”
“别瞎夸,”丁霁偏了偏头,“脸拿开。”
“手拿开,脸拿开,”林无隅说,“还有什么要拿开的,我干脆下车吧?”
“不是,”丁霁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你这样影响我开车。”
林无隅笑着往后靠了靠:“行了,好好开你的违规车吧。”
福利院他们去年暑假回来的时候去过几次,开始是想看看东来,但是去的时候院长告诉他们东来已经被领养走了,是一对很和气的夫妻,愿意出钱给东来治手。
放下东西的时候,林无隅再一次被丁满抱住了腿,喊了两分钟的爸爸。
他们后来又去了几次,发现这孩子还挺可爱的,就说好了有假期回来的时候都会去看他。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次几他俩去看丁满了。
丁霁刚在福利院门口把车停下,人都还没下车,就听到了一声激动的问候。
“爸爸!”丁满站在福利院的栏杆后头,响亮地喊了一嗓子。
林无隅叹了口气,下了车。
不过转头看到丁满的时候,他愣了愣:“你眼睛做手术了?”
“嗯!”丁满点头,“不疼。”
“我看看我看看!”丁霁把车停好,东西也没拿就跑了进去。
丁满也很激动地迎了上去,仰起脸,让他看自己的眼睛,仿佛在炫耀。
林无隅拿了袋子进去的时候,丁霁正专心地看着丁满的眼睛,确切的说,是一个洞,之前院长说过,怕坏掉的眼球影响好的那只眼睛,只能做手术摘除。
当时林无隅还说如果需要钱,他可以捐助,没想到这次来就已经做了手术了。
“爸爸!”丁满看到林无隅进来,又打了个招呼。
林无隅已经懒得纠正他了,只是指了指丁霁:“那他是谁?”
“爸爸!”丁满立马对着丁霁也喊了一声。
“叫爹也行,”丁霁捧着他的脸,“俩爸爸怎么分得清你叫谁?”
“爸爸!”丁满很执着。
“行吧,”丁霁笑笑,“我给小朋友带礼物了,你来看看吗?”
“看!”丁满点头。
林无隅每次到福利院来,都会有些不自在,健康的孩子没有几个,大多都是有病或者身体残疾的,每一眼看到的都是不自知的挣扎。
他本来就不太会跟孩子交流,这些孩子就更让他手足无措,哪怕是来了这么多回了,除了丁满,别的孩子他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聊天儿。
倒是丁霁,大概是因为家里有小绿豆,所以跟小孩儿交流起来没有障碍。
每次林无隅都是坐在旁边,看他跟小孩儿玩。
福利院里也有些大孩子,已经上学了的,这会儿也会凑过来,跟丁霁打听大学里的事儿。
义工王姐坐到了林无隅旁边,冲他笑了笑:“还是跟小朋友没话说啊?”
“嗯,”林无隅笑笑,“不知道说什么。”
“天生的,你看小丁就特别招小孩儿,”王姐说,“我也招小孩儿,没事儿他们都爱粘着我。”
“丁满的手术什么时候做的?”林无隅问。
“开春那会儿了,”王姐说,“有个公司愿意给孩子做手术,帮联系了医院。”
“是不是还得装个义眼啊?”林无隅看着丁满。
“是啊,”王姐说,“要不去上学都会吓着别的孩子吧,到时再笑话他。”
“我可以捐助,”林无隅说,“给他装个义眼。”
王姐看了看他,笑着说:“你这小伙子。”
“小粉条说,以后拿一颗玻璃球,放到这里头,”丁满指着自己的眼睛给丁霁介绍着,“就可以了,还能挑颜色。”
“你想挑个什么颜色啊。”丁霁问。
“彩色的,黄的。”丁满说。
“黄的太不明显了。”丁霁说。
“那红的!”丁满说。
“红的有点儿吓人吧,”丁霁说,“你就不能挑个普通点儿的颜色吗?”
“我又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丁满说。
“哟,”丁霁看着他乐了,“你是个很特别的小孩儿吗?”
“是啊,”丁满说,“我只有一个眼睛。”
“厉害。”丁霁说。
“嗯!”丁满点头,有点儿得意,转脸看到林无隅走过来,他立马又喊了一声,“爸爸!”
“哎呦……”林无隅偏开头,“去院子里玩会儿吧?”
院子里有几个孩子正在玩,丁满过去坐到了一个轮胎秋千上:“帮我推一下吧!”
“好。”丁霁走过去推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