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乖乖地点点头,见沈沉要走,又不得不喊住他,“皇上,明光宫要修缮,臣妾这些日子住哪个宫啊?”
沈沉乜斜敬则则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敬则则觉得景和帝这毛病真的很讨厌,很多话明明可以说清楚的,他偏要让你猜,就是要折腾你。敬则则恼怒地吹了吹额发,决定先回明光宫看看,但是才走了几步路,她就知道不行了,身体酸疼得厉害,走路都嫌累。
内殿值守的太监是高世云的大徒弟王菩保,敬则则将他唤过来道:“你让人去明光宫走一趟,叫华容把我的步辇带上来接我。”
王菩保笑嘻嘻地道:“昨儿的大火灭了,皇上今儿已经让内务府筹备修缮明光宫和宜兰宫的事儿了,只怕这会儿内务府的人正里里外外踏勘呢,怕人多冲撞了娘娘。”
王菩保生得一张圆圆脸,白白胖胖的很是讨喜,让你想发火看到他的脸都会火气小一些。
“娘娘且稍坐,奴才这就叫人去明光宫传信儿,让华容把您日常用的东西和衣物都收拾收拾送过来,娘娘习惯华容伺候,叫她也留在这儿就是了。”
现在敬则则觉得王菩保的圆脸越发讨喜了,这就省得她东猜西想了,先在干元殿住下来,且看皇帝怎么发话好了。但想归这样想,敬则则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不由得去想祝贵妃和祝太后知道自己住在干元殿的反应,一想心里就没来由地烦躁,总觉得她们定要要想什么法子对付自己。
敬则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发现自己好似真有点儿问题,总是忍不住去想最糟糕的事情,将人心也想得坏透了。
她大力地呼吸几口,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否则铁定又要把皇帝给得罪死。所以在华容带着她日常用具来时,敬则则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不要去想外面的事情,反正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午后沈沉回内殿小憩时,见华容守在暖阁,因问道:“你家娘娘一个人在里面?”
华容回了“是”,然后大着胆子对着门缝喊了声,“娘娘,皇上回来了。”
沈沉没理会华容,在她喊的时候已经推开了暖阁的门。
这样短的功夫敬则则当然没办法收拾好自己,而且沈沉推门的一刹那,正好看到她的腰卷着一束绸缎从半空中往下“滚”,可以想见她刚才应该在空中更高的地方。
敬则则在离地大半个人高的时候腰肢一拧,力道一抻,手臂缠着那绸缎束让自己正了过来,一个飞天的姿势旋转半圈让自己优美地落到了地上。
沈沉看着敬则则不伦不类的装束,脸色阴沉地让跟着进来的华容出去,且关好门。
敬则则穿的是她私下的练功服,上下两截,上面是一个洋红地金色团花山茶的束袖短襦,襦衣十分短,堪堪在胸口下方寸许的地方收腰束住,露出一截雪白的纤腰来。下面是一条淡金阔腿束脚裤,系着一条洋红泥金腰带。
赤足。
这身打扮直好似那些西域舞姬,甚至让人觉得更淫、惑,只因为敬则则的身体线玲珑秀致而不失峰峦之美,比那些肥腻的西域舞姬却又叫人更目眩神迷。
沈沉打量了低头垂手的敬则则良久,才阴恻恻地道:“你这功夫去庙会上走江湖卖艺都差不多了。”
敬则则低声道:“打小父亲就请了师傅给我打熬筋骨。”要不然怎么能任由皇帝摆弄出各等高难度姿势呢?“如今一般的难度臣妾做着已经没意思了,所以才,嗯,才……”
“才上房揭瓦的是吧?”沈沉夸张地道。敬则则当然没有上房揭瓦,但是一抬头就能看到高高的跨梁而过两束绸缎带,此刻正空荡荡地垂在空中。
“你怎么把这带子挂上去的?”沈沉好奇。那梁柱差不多有一丈半高,即便是踩着桌子再搭凳子也够不着。
“这个容易。”敬则则嘻嘻地道,听皇帝这语气当是不会严厉地责罚她,所以她放松了许多,打算用撒娇蒙混过关。她从旁边的小箱子里取出另一根绸缎带,把头上打上一个大大的结,然后在手里掂了掂,望着藻井下的房梁,胸有成竹地抛过去,那绸缎就稳稳地穿过了横梁垂落下来。
那横梁距离藻井其实距离很狭窄,她这一手还颇见功夫的,可见这等事情绝对没少做。
沈沉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敬则则被短襦束得鼓鼓囊囊的胸口,“你早晨不是说浑身酸疼无力么?”
敬则则赶紧道:“就是因为酸疼,臣妾才发现近日疏于练功了,所以才抻筋下腰的。”
“下腰?”沈沉似乎有些好奇。
敬则则看皇帝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看而不是想听自己说,只是她腰真的很酸,怀疑自己可能完不成,但既然皇帝感兴趣,她怎么也得尽力。
于是敬则则就在景和帝的注视下将挂在梁上的绸带抽下来,一头绑在了放花盆的高几脚上,一头绑在了桌脚上,调整了一下高度,然后深吸了口气,算是做准备。
沈沉走到绸带跟前量了量,那高度就只及自己的膝盖,他已经大概猜到敬则则的下腰是个什么意思了,若她怎么穿过去,去庙会卖艺还真就使得了。
敬则则又吸了一口气,这种高度她平日里是随随便便就来的,但今天还是有些忐忑。她转身背对着绸带,身体开始往后弯成一个半月,然后整个身体一滑辘,就像一条蛇一般,头带着身体再弯向上。
若是成功的话,她的身子会像优美的水蛇一般波浪样地穿过绸带,然后站起来。但敬则则的身体刚一波样动作时,她就感觉出腰上酸得无力支撑了,随后就“吧嗒”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仰面朝天。
上方传来一阵爆笑声。
敬则则没有立即羞恼地爬起来,却是有些走神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景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