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感受到了周贺的恶意,他也不在意——
无关紧要的人,跟草芥、蝼蚁没有区别。
他们的爱与恨,根本影响不到楼彧,又何须在意?
楼彧已经强大到无需在意这些,但,他不在意,并不代表某个同样护短的女郎君不在意!
王姮直接下了马车,她穿着素白的衣裙,带着羃篱。
“周驸马果然是个雅士。”
王姮扫了眼那方角落,淡淡的说道:“相逢即是缘,阿兄,既然遇到了这般雅事,我们不妨也过去凑个热闹?”
之前因着裴驸马的事儿,王姮格外关注平安公主府。
对于这位新上位的周驸马,王姮也略有了解。
除了出身、家世、才能、容貌等,王姮还知道了他的“恃才傲物”、“目下无尘”。
这般自视甚高的人,很容易会把其他才子、名士列为假想敌。
比如楼彧!
王姮不知道周贺内心的嫉妒与不甘,但她能够猜得出来。
文人相轻啊,王姮作为名士弟子,对于读书人之间的种种,最是了解。
楼彧名声太大,声望太重,第一才子、第一学士,对于其他读书人来说,既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亦是争相攻击的靶子。
道理很简单,只要把第一干翻了,自己就是第一!
周贺有没有争当第一的野心,王姮不好确定。
但她知道,周贺对于楼彧,定然不会真心倾慕、积极攀附。
而方才那小厮的一番话,就印证了王姮的猜测。
既然对方居心不良,索性就去看一看。
如果对方敢作妖,王姮就会亮出利爪。
楼彧太了解王姮了,只看她一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虽然觉得不必如此,可看到乖巧软糯的小奶猫,忽然为了他而伸出了锋利的爪子,楼彧心底一片柔软。
外人都以为,在他与阿姮的关系里,他是强势的一方,他霸道,他庇护着王姮。
实则并不尽然,他确实霸道,可阿姮亦有反骨。
他的确庇护阿姮良多,可阿姮也会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甚至会挡在他的前面。
“小丫头,又要顽皮了!”
嘴里说着嗔怪的话,楼彧深邃的眼窝里却盛满了宠溺与纵容。
慢说阿姮是要为自己出头,就算不是,而是无端作妖,楼彧也会笑呵呵的围观,并为她掠阵、善后!
楼彧的声音很轻,只有站在近侧的王姮听到了。
王姮转过头,俏皮的笑了笑。
隔着轻薄的白纱,王姮看起来有些影影绰绰。
但,楼彧就是知道,他的小丫头笑了,笑得还十分促狭。
“走吧,咱们去看看!”
楼彧克制着伸手去牵王姮的冲动,微微欠身,以臣子的姿态,恭请公主先行。
王姮抬起头,仪态端方,缓步走了过去。
“琅琊公主到!”
王姮身侧的奴婢,扬声通报着。
正等着楼彧的周贺,没想到琅琊公主也会一起来。
虽然心里嫌弃王姮是个假公主,但公主就是公主。
即便不是皇家血脉,人家有公主封号,众人就要毕恭毕敬。
周贺站起身,领着一众才子雅士,迎了过来。
“臣拜见公主!”
“公主金安!”
“请琅琊公主安!”
一群人,呼啦啦的行礼,七嘴八舌的问安。
“诸位免礼!”
王姮端着架子,矜持的说道。
接着,楼彧又与周贺等人见礼。
一番寒暄过后,周贺作为主人,主动引出话题:“早就听闻楼学士乃沈先生的高足,善书法,贺不才,亦在书法一道上略有小成,今日吾等以书会友,有缘偶遇楼学士,还请楼学士品鉴、指教!”
周贺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姮、楼彧引到一处角落。
这里悬挂着一张张的书法作品。
墨迹已经干了,残存着淡淡的墨香。
十几幅作品,有古朴秀丽的隶书,有端正秀雅的楷书,亦有狂放不羁的草书。
挂在C位,最出色的,还是一幅飞白。
不用问,这定是周贺的作品。
楼彧一个目光,扫过所有的作品,他浅笑点头,端的是斯文有礼、温润儒雅。
他客观的评价着,既有赞赏,亦会精准的指出每幅作品的不足。
包括周贺颇为骄傲的这幅作品。
本就嫉妒的周贺,被“对手”挑了刺儿,愈发的不忿。
他没忍住,脱口说了句:“吾等的手书竟都这般不堪?全都不能入楼学士的眼?”
“既是如此,楼学士不妨写几个字,好让吾等好好的学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