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彧浅浅笑着,温煦、无害,“先生说笑了,那时阿姮可不知道圣人会下令重修氏族志!”
这是实话。
王姮不是王棉,她没有穿越女的先知先觉。
即便是架空王朝,也能根据历史的走向,推测出某些大事件。
王姮没有预知到圣人会在今年编纂氏族志。
不过,她却预料到,沈度官场不顺。
名士跟权臣之间,还是有壁的。
不是说饱学之士就能成为手握权柄的名臣。
想要在朝堂上位居高位,有着太多太多的条件。
学识、才能等,只是其中之一。
天时地利人和,沈度所占据的并不多。
王姮料定她的好先生在官场上走不远,最讲究“人尽其才”的王姮,更是坚定的认为:
“似先生这样的人,还是着书立说、教书育人最适合!”
所以,最初筹建骊山书院的时候,王姮就给沈先生预留了位子。
修史、氏族志等一系列事件,不过是促进了这件事的催发剂。
沈度:……虽然是小混蛋,可他们是他的学生,不会害他。
也罢,只等这些纷扰尘埃落定,他就安心(认命?)的去当个教书先生。
名声毁了?
呵呵,名声这东西,能黑也能洗白。
只等骊山书院强势崛起,他沈度就能再次成为人人敬慕的沈先生!
……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却都在楼彧的谋算之中。
这世间,只除了阿姮一人能够扰乱他的心,其他人、其他事,他都能运筹帷幄、轻松拿捏!
朝堂诸公、老师同窗,楼彧都能轻松应对。
而那些更为卑微、更为陌生的人,更不在楼彧的关注范围。
比如某个最近颇有些风光的便宜亲戚。
“楼学士!”
楼彧独自在萧家的花园里穿行。
状似赏雪、赏梅,实则在考虑自己的差事。
从修史想到氏族志,从氏族志想到骊山书院……楼彧虽思考着,却也没有全然失神。
他能够做到一心二用。
听到有人唤他,楼彧并未受到惊吓。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身着红色衣裙,外罩白色狐裘的女子。
阿姮?
不!
这不是他的阿姮!
他的阿姮没有这么黑,也没有这么的怯怯。
阿姮虽乖巧甜糯,骨子里却是骄傲的。
她做不来怯懦、瑟缩的模样,太过小家子气。
阿姮更不会曲意讨好。
阿姮会哄他,也会装乖卖巧。
可莫名的,哪怕是类似的言行,阿姮是可爱的、矜贵的。
眼前这女子,却有着让楼彧十分不舒服的卑微、低贱!
“怎么敢?她怎么敢?!”
顶着一张与阿姮有些相似的脸,却卑躬屈膝、讨好卖笑?
她在侮辱阿姮!
楼彧内心的黑气开始翻涌。
杀了她!
杀了这个存心恶心人的贱婢!
阿姮是独一无二的,阿姮是高傲矜贵的,万万不许有人这般玷污于她!
他用力捏紧大拇指上的白玉摧决。
冰凉的触感,稍稍安抚了楼彧暴涨的戾气。
那股奔涌而出的杀意,也略略收敛。
楼彧笑容和煦,唯有眼底冰凉。
他看向那女子,深邃的眼睛,自带深情特效,看狗都深情。
被他专注望着的人,还是个妙龄女子,即便知道不可能,也会沉迷于这“深情款款”之中。
“楼、楼学士!我是姜思,琅琊公主是我表姐,我、我能唤你姊夫吗?”
表姐也是姐,表姐的未婚夫,自然就是姊夫。
姜思这话没毛病。
若不是她长得与王姮有几分相似,只这一声“姊夫”,楼彧就会开心。
偏偏姜思像王姮,还顶着这张脸,做出低三下四的模样。
楼彧没有看到姜思与其他宾客相处的场景,却能想象出来:
她定会讨好、逢迎那些贵女、贵妇,以阿姮表妹的身份,用与阿姮相似的面庞,让众宾客有种被琅琊公主吹捧、巴结的快感!
该死!
真该死!
刚刚压下的杀意,再次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