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们都是你独孤家的表妹!”
独孤夫人眉眼柔和,嘴角带笑。
看向楼彧的目光,既骄傲又欣慰。
进京不足一年,就已经名满京师的楼含章、楼学士,是她的儿子。
姿容甚美、学识渊博,气质华贵,温润君子。
楼家有楼彧一人,就足以荣耀整个家族。
楼谨成了有名无实的富贵闲人,安国公府却没有就此败落。
靠的就是楼彧!
独孤夫人外出交际,还能受到众人的吹捧与拥趸,也是因为有楼彧这么一个“侄儿”。
如今,楼彧更是以学士之身,被圣人、太子委以修史的重任。
他,未及弱冠,却隐约有了成为文臣之首的雏形。
这般卓越的少年郎,是她的儿子。
独孤夫人对楼彧真是一百个、一千个满意。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楼彧的婚事——
他怎么就与王九定了婚约?
王廪临终前的请托,楼彧不告父母,就擅自答应了。
事后,楼彧亦不曾亲来安国公府,向楼谨、独孤夫人告罪。
楼谨夫妇甚至是从外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好大儿”的亲事。
偏偏,这门婚事,已经在圣人面前过了明路。
太子亦十分支持。
楼谨即便被气的黑了脸,也不能公然反对。
他只能命人将楼彧叫到安国公府,屏退左右,好一通的训斥:
“为何联姻王氏?”
“别说什么王廪临终请托,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楼彧,你这般擅自做主,可有将父母、长辈放在眼里?”
自从去年的兵谏过后,楼谨每次看到楼彧,都有种“翅膀硬了”的挫败与悲愤。
这小畜生,果然顽劣。
幼时,野性难驯。
长大了,亦是不服管教。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可他却——
楼谨怒意翻涌,楼彧却泰然自若。
不过,为了表达对“长辈”的敬意,他还是微微欠了欠身:
“堂伯父教训的是,含章定会戒之、勉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楼彧主打一个,有错就认,认了不改!
楼谨看到楼彧这幅谦逊的模样,更加恼怒。
“楼彧,你少跟我假模假样!”
“……婚事已成,再无更改的可能!堂伯父,难不成您要让我做个对逝者毁约的背信弃义的小人?”
毁约就已经够不堪了,若是对逝者毁约,更是令人不齿。
他楼彧楼含章可是京中出了名的风光霁月的仁人君子。
“楼大郎!”楼谨被气的浑身发抖。
不过,楼谨到底是驰骋疆场的悍将,见过太多的风浪,还不至于被不孝子真的被气到发晕。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道:“你是君子,自是不能背信弃义。”
“可这婚事,若王九不愿呢。”楼家可以让王姮自己放弃。
“楼彧,你与王九并不合适,王氏败落,势必不能成为你的助力,你合该求娶杨、李、韦、卢等世家贵女。”
楼谨冷着脸,耐着性子,缓缓说着对楼彧来说,最好的选择。
楼彧还是一派和煦如春风,说出的话,却带着嘲讽:“堂伯父这是在教我‘趋利避害’?”
“为了一己之私,就舍弃曾经至亲至爱之人?”
“合该?这天底下,‘合该’的事情多了,难不成‘合该’如何就要如何?”
“就像当初你要求娶独孤家的贵女,为了让妻子安心,‘合该’处理掉碍眼的庶长子?”
楼彧一番控诉,楼谨立时住了口。
他看向楼彧,眼底带着复杂,“阿彧,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初不该将你过继出去?”
楼彧却展颜一笑,“不!我不怪你!相反,我甚至感激你!”
不过继,他的头上就还有一个对他有着生杀大权的父亲。
楼彧骨子里最是叛逆、狠戾。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弑父”。
偏偏楼谨亦是个唯我独尊、霸道强势的人。
若他们还是名正言顺的父子,极有可能会闹到兵戎相见。
已经长大的狼崽子,是容不得还有个狼王作威作福。
即便这头狼王是他的亲生父亲。
楼彧内心深处的阴暗与狠毒,完全做得出干掉亲爹的事儿。
“你、你说什么?”感激?
楼彧居然感激他将他过继出去?
这孩子,难不成对他没有丝毫的孺慕与眷恋?
楼谨不怕楼彧恨他,因为有爱才有恨。
若楼彧记恨,就表明,他还在乎父亲,在乎亲人。
可若是连恨都没有,那——
看到楼谨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楼彧笑容更加灿烂:
“堂伯父,你莫非上了年纪,开始老糊涂了?”
“你莫不是忘了,当年主动提出要过继的人,是我!”
他不是被舍弃的人,而是主动要求与父母做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