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主人。”
一大一小两台智械人给出回应,十分听话地守在门口。
司辰的手握住门把手,看着这两个背影,沉默片刻,关上房门。
可能是因为心累,也可能是长生渊的状态影响到了他,司辰觉得自己现在很困,困得能贴着墙睡着。
只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司辰一向很难入睡。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想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但内心不安到了极点,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烦躁。
心悸,胸闷,眼花,喘不过气。
司辰握住自己的掌心,摸到了一手心的冷汗。
他明白,自己大概是犯病了。
除了从小身体不好,司辰在自己历年的体检单上,还留下过“焦虑性神经症”这样的精神病病历。
所以,当初他才会在心灵之家的病历本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随着年龄增长,惊恐发作的频率越来越低,上大学后更是一次也没有,司辰都快忘了这种感觉。
他起身,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房间里有没有监控?
会不会有人正在注视着他?
夜里睡着后,门外的智械人会不会闯进来?
沈雁行为什么要在机械义眼里装定位器?
东方长夜为什么能叫出他的名字?
白裙子为什么会留在他身边?
季楚尧为什么要照顾他?
司辰搬来沙发,抵在了房间门口。
这挡不住任何人,但起码在开门时,会发出一点响动。
用沙发抵住门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而,更令司辰惊恐的是,刚抵住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手搭在了门的边缘。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门外一点点光透了进来,司辰死死盯着那只手,去摸别在身上的枪,只是因为病理性惊恐发作,手颤的厉害。
“……司辰?”
门外传来了季楚尧的声音,“是我。”
司辰不为所动,瞪大了眼。几乎是季楚尧的半边身体挤进来的瞬间,摁下了扳机。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枪不死也会重伤。
好在季楚尧不是普通人。
子弹撞上季楚尧的身体,像是撞上了一块钢板。没出血,不过烫出了一个微微凹陷的洞。
司辰举着枪往后退,声音很冷静:“你别过来,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等我两分钟……再过两分钟就好。”
根据过往的经验,惊恐发作一半会维持5到10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4分钟。
司辰看起来依然保持了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正处于崩溃边缘,理智上明白自己不会死,很安全。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
虽然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但季楚尧能夜视。
他能看见,司辰的瞳孔不正常缩紧,面色潮红,过度换气,鼻尖都冒着冷汗。
季楚尧看过司辰的档案。
为了防止意外,作为季思成钦定的继承者,任何一个“意外”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反复调查。
只有干净的会被留下,不干净的,季家会想办法让他们从季楚尧的生活里消失。
这个干净,比起道德层面,更多的是背景上的干净。
季楚尧比司辰想象中的更了解他。
毕竟在数据库里,存入这些资料还用不了1GB。
季楚尧反手关上门,并没有打开灯。
突如其来的光会进一步刺激病情。
季楚尧放轻了声音:“现在是安全的。”
“我知道它们在试图格式化我,但它们没有成功。只是我的意识刚刚才脱离待机状态。”
司辰觉得听清楚了季楚尧的话,只是他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行,在极度不理智的状态下,根本没办法解析出有效的信息。
他能感觉到,黑暗中,季楚尧正在靠近。
长生渊同样受到寄主的影响,已经不可避免地表现出了进攻的姿态。
司辰背后那条不太起眼的红线彻底裂开,长生渊本体钻出来了一大半,一共四根触手,每根都有水管粗细。
司辰发出威胁地低吼:“……滚开!”
季楚尧上前一步,握住了司辰的手。
十指交握,代价是骤然被触手勒紧了脖子。
他的身体强度不低,但长生渊的黏液在他的皮肤上侵蚀出血痕。
季楚尧清楚,他其实完全可以像司辰说的那样,等几分钟。
可他承认,自己没能抵制住人性上的一点劣根。
就,趁人之危,趁虚而入那种劣根。
原本的司辰是一堵墙。
无论是哭喊还是请求,亦或者愤怒的捶打,都很难得到回应。
现在这堵墙出现了一点缝隙。
“别怕,放松……没有人能伤害你。”季楚尧同样跪坐在他面前,低头,亲住司辰颤抖的指尖,“我更不会,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