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五月初一。
进了五月,内务府就开始供冰了。
伯夫人上了年岁,起居处并不放冰盆,不过后院西稍间,却是放了的。
几个孩子就都在这里。
十四个月的大宝宝,换上了细棉布肚兜,胳膊、腿都光着。
九阿哥往园子里去了,圣驾昨天回园晚了,还没有见儿子们,就都吩咐的是今早去见。
舒舒这里,换成了更轻薄透气的罗衫,里面是多罗麻的衬衣,不沾身。
用过了早饭,她就到后院了。
几个孩子都醒着,正是一天之中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见舒舒过来,尼固珠就歪歪扭扭地过来了,直接往她身上扑。
舒舒伸手接了,就是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火炉。
“咯咯咯咯……”
尼固珠显然对她的体重不自知,到了舒舒怀里,笑得口水直流,小胖脚丫也使劲蹬着。
舒舒忙将她提溜起来,看着她道:“不许这样用力气……”
她这里倒是没有什么,是怕尼固珠养成不好的习惯,平日里伤到伯夫人。
尼固珠的瑞凤眼聚光有神,看着舒舒,脸上带了几分懵懂。
舒舒就将她放在炕上,扒拉扒拉她的小脚丫,道:“这个不许乱蹬人。”
尼固珠听不明白舒舒的意思,却也能看出她神色严肃,原本咧嘴笑着,现在嘴巴鼓起来,翻身就往伯夫人身边爬,而后小脑袋扎到伯夫人怀里,回头指着舒舒,小嘴里“咿咿呀呀”,还指了指自己的脚丫。
这是学会告状了。
伯夫人揉了揉她的小胖脚,道:“你额涅在教你规矩呢,没打人……”
尼固珠搂着伯夫人,晃动着小脚丫,却依旧是不高兴的小模样。
阿克丹正高兴,方才他速度慢,让尼固珠抢了舒舒的怀抱,这会儿则是推了木头方枕过来,对着舒舒道:“躺!”
自从开口之后,几个孩子学说话也突飞猛进。
阿克丹说的不如哥哥、妹妹多,可是表达的却十分清晰,能够看出是个聪明孩子。
舒舒笑了,就侧身躺了。
阿克丹就往她身边蹭了蹭,伸出小手,拍打她的胳膊,瞧着那样子,是要哄她睡觉。
丰生在旁,也没有闲着,捡起一把团扇,给舒舒扇风。
舒舒的心都要化了。
虽然晓得在孩子心中,此刻未必是心疼她这个额涅,更多的是一种模仿,可依旧叫人动容。
伯夫人在旁见了,道:“你有福气,孩子们都孝顺。”
舒舒嘴角挑着,大言不惭,道:“阿牟也有福气,我也孝顺。”
尼固珠见两个哥哥都忙起来,自己也跟着学,将旁边的团扇拿了,对着伯夫人扇风。
小胖胳膊使劲,嘴里也“呼呼”着,瞧着很是卖力气。
伯夫人见状,眉开眼笑的,立时看不到舒舒了,满眼都是大胖外孙女……
*
畅春园,清溪书屋外。
十来个成丁皇子,都在这里候着。
跟圣驾巡永定河之前相比,少了一个大阿哥。
今日御前没有传召太子,先一步被传进去单独说话的,换成了大阿哥。
三阿哥跟四阿哥并排站着。
想着昨日的接驾事宜,三阿哥回头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正被五阿哥拉到旁边树荫下说话。
三阿哥就看了眼旁边的四阿哥,道:“汗阿玛怎么只叫了九阿哥迎驾?”
四阿哥就如实说道:“汗阿玛去了通州织厂,就传九阿哥过去问问。”
三阿哥去年接手了一个月的内务府,晓得通州织厂筹建之事。
他就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想着应该是事出有因。”
八阿哥站在两人身后,听个正着,想着九阿哥一次次从蒙古敛财,御前也纵容。
可实际上那些蒙古藩王,看的哪里是九阿哥颜面,看着实际上是皇家体面。
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羊毛织厂出来,就是绝户计了。
九阿哥是故意的,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五阿哥原在八阿哥前头站着,现在跑到九阿哥身边,说的正是观音竹。
原来舒舒四月二十八参加三台吉的婚礼时,被海善福晋请托,说好了酒席散了说话。
结果酒席散了,舒舒忘了此事,就跟九阿哥回海淀了。
想起这件事,她就打发邢嬷嬷次日过去恭亲王府,还带了两盆观音竹做赔礼。
海善福晋谢了,没有再说其他,算是默认了就为了求观音竹才找到舒舒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