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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看起来很小也很简陋的酒馆,也能一眼看出来生意惨淡。
从门面上看,这种小小的酒肆往日里都是寻常百姓光顾才对,达官贵人是不屑来此地饮酒的。
掌柜的是个年轻人,和这小酒馆中已经很明显的腐朽气很不相配。
他也就是二十几岁,和这小酒馆整体气质相比,就如同一片枯木中,藏着一枝嫩芽。
“请问,有酒吗?”
燕先生进门后问了一句。
年轻人连忙笑着点头:“有的。”
他见燕先生和后边跟进来的高院长都是两手空空,于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两位大人,着实抱歉,这里没有下酒菜,两位也没有带装酒的东西,所以......”
委婉表达,若能买酒走,那可以做生意,若留下喝酒,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大兴城里这般穷苦,粮食都不够吃,这小酒馆里还有酒已经不错了,至于酒菜当然是想都别想。
如今在这想要一盘花生米下酒,都是极奢侈的事,百姓们的日子过的极艰苦,一天最多两顿稀粥。
燕先生笑道:“我们只是想在你这坐着聊一会儿,没有酒菜也无妨,或者,随便你做些什么都可以。”
年轻人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着实是什么都没有,两位大人或许去别处看看,能有些收获。”
高院长问:“你自己平日里吃什么?”
年轻人回答道:“只有些腌萝卜皮。”
高院长:“那就把你的腌萝卜皮来一些,我们喝酒闲聊,嘴里有个滋味即可,喜你这里清净,你就不要撵客了。”
年轻人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可是,那萝卜皮也是我从大户人家的外边捡来的。”
燕先生问:“捡来的怎么了,只要洗干净了,便没有问题。”
年轻人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去坛子里捡了一些他自己腌的萝卜皮出来。
再抱上来一小坛酒,打开酒封,那酒气扑鼻而来,倒是很诱人。
高院长笑道:“这等美酒,别说还有萝卜皮,便是配上树皮也是好菜了。”
他问年轻人:“你连吃的都没有,为何还有这般美酒?”
年轻人道:“酒是酿好窖藏的,倒是还有一些,如今城里还能买得起酒的,哪还有什么人,而能买得起酒的人也看不上我这里。”
燕先生嗯了一声,取了几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先予你酒钱,你不用陪着,困了就去睡。”
年轻人连忙道:“用不得这么多。”
燕先生对这年轻人的品质倒是颇为喜欢,看了高院长一眼,高院长也眉眼带笑。
“你读过书?”
燕先生问。
年轻人嗯了一声:“读过,只是读而无用。”
高院长道:“哪有读而无用的书,你今日所明白的道理,都在你学过的文字之中。”
这话让年轻人眼神一亮,俯身道:“大人高见,草民受用了。”
燕先生指了指旁边座位:“坐下来聊一会儿。”
年轻人倒也不拘束,在旁边坐下来,为两个人把酒碗满上。
这小酒馆里东西都老旧,但干干净净,便是这不值钱的酒碗,也不见一丝脏污,擦拭的很光亮。
可见这年轻人是个手脚勤快的,而且谈吐不做作也不谄媚,所以高院长和燕先生,对他眼缘都不错。
“你在哪里读的书?”
高院长问。
年轻人回答道:“我爷爷教的,以前日子好的时候,还去过私塾,只是到十二三岁时候便没有余钱再供我,好在爷爷一直都不嫌我愚笨,从小到大,始终教导。”
“你爷爷呢?”
“半年前过世了。”
高院长脸色歉然:“抱歉。”
年轻人道:“大人客气了,爷爷九十而终,临走之前说谁哭谁是他孙子,这不算丧事,他生性豁达,自己也不悲伤。”
说到这,年轻人笑了笑道:“我哭了,毕竟我本来就是他孙子。”
高院长和燕先生同时笑起来。
燕先生问:“还没有问你名字,你叫什么?”
年轻人回答道:“回大人,我叫陆重楼。”
高院长点了点头:“重楼,性微寒,有小毒,却能清热解毒,既能用蛇虫咬伤也能用惊风抽搐,给你用这个做名字,一意可自保,二意可保人。”
陆重楼微微俯身道:“大人大才。”
燕先生对这年轻人起了兴趣,于是问道:“现在宁王入城,天下大变,你既然有学识,可想过要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