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耘：“……”他看了眼关远峰穿着迷彩背心和短裤的身躯，喉结上下动了动，终究还是道：“行，那今晚打扰你了。”

等他也洗完澡出来，关远峰还靠着床头拿着书聚精会神在看。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看什么书呢？”

关远峰道：“关于异能者战术应用思考的论文，军事杂志。你怎么洗这么久？”

周耘：“……”他反问：“你怎么还不睡。”

他坐到另外一侧床边，也拿起一本书，关远峰却啪的一下就关了灯：“等你呢，别看了，伤眼睛，很晚了，快睡。”

周耘：“……”

他躺了下来，幸好天热，关远峰自己只盖了一张毛巾被，却留了个薄薄的空调被给他。为了节省能源，不是温度达到极端温度，他们一般不开空调。

他目光适应了黑暗，转身看关远峰闭着眼睛，脸部轮廓流畅深邃，高大的身躯在身侧存在感强烈，热力惊人。他默念：心静自然凉。

然而翻了几次身后，关远峰忍不住问他：“你想什么呢？怎么睡不着吗？是太热了？我去把空调开了。”

周耘含糊道：“不用开，不是热，就只想着苍山城这些人的病情罢了。”

关远峰道：“很棘手吗？葛晨怎么样？”

周耘道：“他们是人工激发的异能，虽然异能亲和，但是其实多少还是有一些副作用。”

关远峰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他看周耘显然睡不着，不如陪他说说话，便靠近了些：“似乎我没感觉到有什么副作用？”

周耘感觉到关远峰凑了过来，呼吸打在他额上，有点分神：“所以我也在想这其中的区别。”

关远峰道：“他们的副作用是什么？”

周耘解释了下：“比如葛大哥，他的情绪波动也会影响体温，愤怒或紧张，情绪激动时容易体温过高，需要用冰袋或者淋浴来降低体温。祁医生和华柔，都是水系，对寒冷变得敏感，像现在的大热天，也会感到手脚冰凉。过度使用水系异能后，她会感到身体内部的水分失衡，容易引发脱水和电解质紊乱。”

“张光明的视力减弱，出现光敏感症状。他开始还以为是干眼症，后来发现似乎是副作用。”

“沈澜土系，多次遁土后，会感觉到身体关节有僵硬的现象，需要花费更多时间来恢复肌肉和关节的灵活性和力量。”

“心海大师木系，则是感觉到了情感淡漠，会有情绪空白的感觉，说是以前常怀慈悲，现在却经常会有冷漠之感，之前以为是在毒窟久了麻木了，后来交流后发现似乎是病理性的。说是狮子吼后，会感觉好一些，如果长时间打坐，会有身为木石，无情无欲之感。”

关远峰若有所思：“那个道长是雷系，副作用是什么？”

周耘道：“神经系统似乎有影响，偶尔会出现短暂的麻痹或失控现象，心脏好像有点问题，说是偶尔会出现心脏过载，所以要给他测测心电图看看。”

他看向关远峰：“是不是……你有什么不舒服，没和我说？”

关远峰笑了：“你之前不是都天天给我把脉的，心脏如果有问题你难道没把出来？”他伸手拉了他手覆在自己胸膛上：“你看，心脏没问题的。”

周耘：“……”

掌下对方的胸膛硬得像钢铁一样，又热腾腾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跳动。

周耘收回手：“等设备弄齐全点，我给你做一次全面体检，你再回中州。”

关远峰道：“好。对了，那个赵翼呢？他是为什么失明的？毒枭给他移植的是什么属性的晶核？”

周耘道：“暗系，移植后据说就发高烧，退烧后眼睛就失明了，然后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异能。据说他们是想培养丧尸王来着，弄的丧尸王的暗系晶核移植进去的，后来看失明了，以为失败了，也没理就扔在监牢里头锁着。”

关远峰诧异：“这么说和秦暮一样是暗系？”他把傍晚听到赵翼的话说给周耘听，提醒道：“他似乎是能通过什么方法‘看到’东西的。”

周耘道：“是，今天他们坦诚了，说是后来才发现抱着他的人，他能够‘听’到对方的想法，如果对方的想法非常强烈，他甚至能够共感到对方的视觉，看到对方所看到的东西。”

关远峰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他们一开始让赵翼接近你，就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怀有恶意了。”

周耘：“应该是吧，我也不记得当时我在想什么了，不过肯定是没恶意的。”

关远峰道：“所以暗系异能究竟是什么异能呢？”

周耘道：“从秦暮能召唤暗系生物看来，确实可能是有精神类的技能。这孩子可能失明后十分不安，迫切想要知道身边人的想法、看法，因此才自己领悟出了这个技能。他应该很有潜力。”

关远峰道：“那这孩子的眼睛还能治吗？”

周耘道：“他是发烧后失明的，就怕是病毒破坏了视神经，也有可能是角膜穿孔，得更进一步后续再检查。老师说迟点带他去北溟城的医疗所，请个眼科专家给他看看，目前只能先用针灸和敷药的方法辅助治疗。”

“他的副作用是过度的精神集中让他十分敏感，容易感到疲惫和焦虑，也会有些混淆别人的思维和自己的思维，过于共感对方不好的情绪。但是因为之前是在毒窟里，所以他们也只以为是应激反应。”

关远峰道：“慢慢来吧，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我自己肯定是没有这些问题的，你放心。”

他忽然伸出手揽了下周耘的腰，把他往自己这边捞了捞，周耘感觉到他手臂如铁铸一样一拉，他的背向后贴到了关远峰胸口，整个人都僵住了：“干嘛？”

关远峰扶了他肩膀道：“你都快掉下床去了，往中间睡点，床这么大，不用怕挤到我。”

他说完忽然起了身下床，周耘听到黑暗中他滴滴地打开了空调遥控器：“我还是给你开了空调吧。看你这热的，你不是水系吗？”

他又走过来把落地窗都给关上，薄纱窗帘拉了过来，很是体贴地又在床边给他拉了空调被盖了盖：“睡吧。”他又道：“我和他们情况不同，我觉得应该是我当时被你养得营养挺好的。”

“他们都是被捉去囚禁了做实验，那时候又是末世，又是实验耗材，估计没怎么给他们补充营养。你看末世前，咱们普通人做个手术也要补充营养，提高免疫力。他们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本来身体内不够能量来激发这个异能，却强行移植了不属于他们自行生成的晶核力量，晶核运行是需要能量的，大概就会抽取他们身体内本来就不怎么够的能量。”

关远峰低头看到哪怕是关着灯，周耘仍然一双眼睛睁着专注看着他，有些无语，伸手盖上他眼睛：“闭着眼睛说话，别那么认真听，我这就是随口一说，不一定对，你就随便一听。”

“我平时运行异能，是能感觉到晶核和整个身体各处的异能是和谐一体的。它是异能的动力源，强化身体各处机能，但是同时也要从各经脉吸取能量来增长自身。他们会不会营养不够，自身能量不足，所以导致了无法供应和回馈这个晶核，又要被毒枭驱使着过度使用异能。”

“你没听他们说么，那个黎雄弄了个斗兽场，让异能者和变异动物搏斗取乐，他们在生死战斗之间，异能虽然不断增强，但是其实是修炼和休息的时间不够，营养可能也不足，补充异能可能也只是简单靠吸取晶核，还饱受毒瘾摧残，心理状态一塌糊涂，那难免会有副作用。”

“我看我手下那些异能者们，基本使用异能和休息上都会劳逸集合，虽然在使用上没有苍山城这些时常在生死关头游走的人厉害，但是使用异能没听到谁说过有副作用。”

“我自己更是觉得异能运转圆熟流畅，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你别瞎担心了。”

周耘感觉到那只干燥还带着茧的手掌覆在自己眼上，动了动眼皮，喉咙发干，掌心的热度和他的无心之举让人心猿意马，他感觉到身体热得更厉害了：“嗯，你说得有道理……”

他脑子稀里糊涂，其实热血已经从脑子往下冲到了别的地方，有什么引线被点燃，让人忍不住想要渴求更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道理，那个暗系晶核能量太大，赵翼一个孩子身体能量匮乏……所以……副作用也比其他人更强烈……”

关远峰之所以没有什么副作用，是因为当时末世才降临，所有变异动植物的晶核能量都不怎么样。他精心挑选的电鳗的晶核当时大概也就是二阶的晶核，风系倒是三阶……关远峰的身体条件原本也比较好，从前就久经锻炼，虽然截肢了，但是底子在那里。

这么说起来，自己当时实在是重生回来，胆子太大，也太过狂妄了些，竟然还敢直接上双系晶核，假如当时出点差错，手术失败。又或者和他们这些苍山城的人工激发异能者一样，有什么自己不能承受的副作用……一想到都觉得有些后怕。

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替关远峰动手术的场景，关远峰结实的腹部、宽阔的胸膛，背……而脑海又不由自主闪现到了前世最后他见到泡在液体里的关远峰的饱受沧桑的躯体。

无论如何，现在关远峰比前世强大太多了，身体明显也比那具在溶液里的好太多，而且活生生就躺在他身侧，体温正常，心跳有力，双系异能，能说能打，还会和自己开玩笑。

想到此处，他又觉得心里涌起一种绵长而隐秘的欢喜，无人知晓他有多么圆满幸运，此生愿足：“你没事就好。”

他声音含含糊糊，有点语无伦次。关远峰却只以为他困了，感觉到掌心里对方睫毛轻轻扇动后老实闭好了。便将手掌抬起，顺手又替他拉了下被子，看屋内温度降了下来，调了下空调温度，自己也躺下睡了。

但可能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做了个梦。梦到周耘在替他诊疗，用手指耐心地、轻轻地摩挲他的膝盖骨凸起的地方，揉捏了许久，手掌才向上，抚上膝上的大腿皮肤，轻轻抚摸着。他感觉到很热，非常热，但是酥酥麻麻的很舒服，他抬起腿，想让周耘替他再按摩按摩，他迷迷糊糊在梦里想着周耘还是没什么力气，手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