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 何燕鸿葛云美肝胆俱裂,拼命了要挣扎,却?被?精壮的保镖牢牢按在座位上。
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眼泪如江水决堤滚滚而下。
何燕鸿撕心裂肺求饶:“不要, 你别这样,你杀了我都行, 你别动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我们?何家唯一的根苗。”
他几近魂飞魄散,但对?儿子的舐犊之情令他保持住了一丝清明,在绝望之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立刻死死拽住,“看?在我爸妈养大了你女儿,我妈那么疼以宁,疼她比孙子孙女还疼。我求求你, 求求你看?在我妈的份上, 放过我儿子,给我们?何家留个后!”
魂不附体的葛云美一个激灵回神,语无伦次地跟着求饶:“以宁和她外婆感?情好,国庆时还专门回去给老人家修坟。老人家最疼孩子, 孙子孙女也疼的, 她在下面知道?你害她孙子孙女,她会死不瞑目, 肯定会死不瞑目, 以宁,以宁会难过的。”
被?绝望笼罩的何雅静和何浩轩不由自主升起希望, 一眨不眨看?向骆应钧,宛如等待特赦的囚徒。
葛惠敏死死揪着身前的安全带, 指骨泛白。
骆应钧目光逡巡每一张脸,被?他看?着的人,只?觉得他目光落在哪里,哪里就被?冻住一样凉。
“你们?也说了,老人家最心疼宁宁,我想她会乐见其成。你们?这种只?顾自己?享受却?对?老人一毛不拔的儿孙,不要也罢。放心,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安排人扫墓,谢谢她替我养女儿。”
“骆应钧,你不能这样,你有种冲着我来,别动我儿子……”
求饶无望,何燕鸿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让他闭嘴,吵得我头疼。”骆应钧倦怠地站起来,走向后面的卧室,经过葛云美身边时,似笑非笑,“差点?忘记说了,你父母还有你哥嫂都已经被?警方带走,这些年你没少往娘家搬钱,我的钱,没几分本事,拿着会烫伤手。”
好好的孙女/女儿变成何燕鸿的养女,他们?怎么可能不过问,收集到的证据足以证明他们?是一丘之貉。
葛云美目眦欲裂,除此之外却?再也做不出?多余的反应,她自身难保,儿女危在旦夕,哪有多余的情绪担心父母兄弟,只?剩下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
报应,这都是报应。
骗来的十九年好日子,要用余生去偿还。
缩在座位里的葛惠敏余光瞥见裁剪得体的西装裤在是她身侧的走道?里停顿几许。
他……他是不是发现了?
那一瞬间,呼吸不受控制地停止。
名义上的舅舅实际上的爸爸,暗地里告诉过她,他才是她亲生爸爸,自然也解释了来龙去脉。
她在十年前知道?真相——她不是何雅静,骆佩瑶才是何雅静。
葛惠敏憋不住气大口呼吸时,客厅里已经没有骆应钧的人影,只?剩下何家五口和监视他们?的高大保镖。
堵着嘴的何雅静何燕鸿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葛云美瘫软在座椅上绝望哭泣。
何浩轩惊惧交加地质问。
*
晚上八点?,私人飞机降落在南京机场,等候多时的警察直接进入机舱。
“周先生。”
为首的沈队长对?骆应钧点?头示意?,态度和善极了,不是冲着对?方的身份地位,单纯冲着对?方不仅把嫌疑人带回国,还提供了详细严密的证据,可以直接报送检察院那种。相当于?他们?白捡一个大绩效——家族式巨额诈骗和买凶杀人,大案要案,功劳妥妥的。
就问你遇上这样的报案人,态度和善不和善?
要个个报案人都这么能干,他还加什么班,早就有时间相亲谈对?象,何必沦落成大龄剩男。
骆应钧微笑和沈队长握手:“辛苦你们?了。”
何燕鸿的脸因为恐惧扭曲成一片,噩梦成真,警察真的来了。
“……涉嫌教唆杀人……诈骗……”
何燕鸿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那张盖着鲜红印章的逮捕令,连双手被?冰冷的手铐铐住都感?觉不到,脑海中只?有自己?反复上网查到的结果——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爸爸,”被?警察拔走嘴里毛巾的何雅静完全顾不上口腔的酸涩,若不是警察抓着她,她整个人都会飞扑上去,“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把你当成亲生爸爸,我十三岁才知道?真相,天都要塌了。”
那一刻的记忆,至今还记忆犹新,不敢置信、惊慌失措、恐惧不安……爸爸怎么会不是她亲生爸爸,舅舅才是她亲生爸爸。
何雅静失声痛哭泪如雨下:“我害怕,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才会鬼迷心窍,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昏了头,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骆应钧唇角微弯,露出?一丝讥诮:“你很清醒,你不是害怕失去我,你是害怕失去我的钱。”
妆花得一塌糊涂的何雅静用力摇头否认:“不是的,十九年,我喊了你十九年爸爸,怎么可能没有真心。爸爸,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养了我十九年,整整十九年!”
她哀哀望着骆应钧,不相信他对自己没有一丝父女之情,何燕鸿他们?养了葛惠敏十九年,明知道?不是亲生的也几乎当成亲生的疼,他把自己?当亲生的疼了十九年,堪称溺爱她,怎么可能没有真感情。
骆应钧眉目不动:“我对你所有的感?情都建立在亲生的基础上,没了这个基础,只?剩下不堪一击的空中楼阁。你试图谋杀宁宁,就是这一击,你自己把路走绝了。”
何雅静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双眼怒睁,眼角几乎要撕裂,表情不知因为绝望还是愤怒扭曲变形。
骆应钧越过警方,迈步走出?机舱。
身后爆发出?一声尖锐哭嚎,像是生生劈碎了喉咙。
夜已黑,骆应钧坐进车里,没有回南京的家休息,而是吩咐:“去芜湖。”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后,抵达芜湖市区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被?包了场,除了店长之外,只?有t?何燕兰一位客人。
店长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坐在靠墙位置的何燕兰,这家店开门营业至今,还是第一次遇上包场这种事,对?方只?叮嘱放一位名叫何燕兰的女士进来,其他没有多说。
来的是一位长得很美的女士,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秀丽,身段窈窕,气质温婉,开着宝马X6过来,有颜有钱。但是不知为何神色间有些紧绷,只?要了一杯冰柠檬水,然后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时不时朝门口看?。
恰当时,两辆黑色的车停在咖啡馆大门口,车里下来好几个高大男人。
店长心里一动,快步走出?去。
贺秘书?微笑:“穆店长吗?是我联系的你。”
穆店长认出?这个声音,确实是电话包场的人,忙道?:“哎,你们?来了,何女士已经在店里,二?十分钟前到的。”
贺秘书?笑着道?:“借你的地方谈点?事情,麻烦你在外面稍作?休息。”
“好的好的。”穆店长心里好奇的猫抓一样,不由自主地偷看?他身旁的骆应钧,哇喔,人间极品。
你们?这大半夜的,帅哥美女包场见面,是要干嘛?
悄悄跟着何燕兰出?门的赵德海也在想,你们?要干嘛?
咖啡店门口灯光明亮,把骆应钧照的一清二?楚,那张脸和二?十年前医院墙上的照片瞬间重合。
这么多年过去,骆应钧的模样竟然没有大变,只?是褪去意?气风发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还多了一身逼人气势。
赵德海有点?酸还有点?自惭形愧,情不自禁吸了吸方向盘下面的啤酒肚。自己?当年也曾五官端正身材有料,要不然何燕兰怎么会在几个追求者里选中他,除了钱他也是有点?颜的。只?是二?十年来,疏于?自律,发福发腮,才变成大腹便便的土老板。
那自己?肯定不能和人家比,他靠本事吃饭,人家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
赵德海酸溜溜地瞄一眼那辆迈巴赫62,再瞄一眼后面那辆迈巴赫S680。自己?坐一千多万的迈巴赫,给何以宁一千多万的劳斯莱斯,保镖坐的都是迈巴赫,这些年还真没少捞钱。
那他这次来找何燕兰,到底为了什么?
骆应钧漫不经心瞥一眼街对?面的阴影处的奔驰车,抬脚走进咖啡馆,看?见了面向大门而坐的何燕兰,人和资料上的照片差不多。
这些天,他派人调查何燕兰和赵家,手上有一份很详尽的资料。
在此之前,骆应钧从未主动关注过何燕兰。既然已经离婚,各自开始新生活,何必关注。只?在何燕鸿嘴里听到过只?言片语,知道?她过得挺好,丈夫敬爱,儿女双全,收入颇丰。
在这件事上,满口谎言的何燕鸿倒是没有说谎,和他查到的资料上一致。
因而愤怒,如果生活拮据,她在金钱上对?孩子吝啬尚能理解。可她生活富裕,却?吝啬孩子的抚养费。
何燕兰撞进沉冷幽暗的眼底,讥诮地牵了牵嘴角,静静望着他走过来,在对?面坐下,举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从容不迫。
她不耐烦道?:“有话快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
骆应钧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有种清冽的光:“当年我很感?激你。”
何燕兰皱眉,不明白他没头没脑说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