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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国、马臻离开,到驿馆休息,罗献成脱去蟒袍,赤身裸/体露在两个穿薄衫的美人怀里,叫一个娇俏的女侍拿湿巾擦拭他身上的汗渍。
虽说美人在侧,但罗献成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想着别的事情。
腥风血雨经历,刀山火海趟过,虽说这两年来罗献成有些耽于淫乐,但他的心里并不糊涂。
扯杆子这些年,又占了随州自立为王,他都是万人之上,不居人下,手下还有十数万兵马,哪可能甘心去看别人的脸色,叫生死操纵在别人家的手里?
降江宁还是降燕京,在罗献成心里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谁家能保证他得一个裂土封王的富贵,他就降谁;最低的限度,就是不能解散他的兵权。
刀枪丛里出强权,把兵马都丢了,连条狗都不如,罗献成滚混了这些年,就知道这点浅显道理绝不能放弃。
淮东千般好,但有一般不好,就是投附淮东的势力,没有一家能在淮东军之外保留独立兵马的。
前期投附的孙壮所部宿豫军,中期投附马一功、杨一航所部津海军,以及后期投附的宋氏泉州军、海虞陈氏的杭湖军,甚至包括林缚的同族林庭立、林宗海所率的东阳军,都无一例外的拆散消化。
这种情形下,随州若降淮东,钟嵘、王相等将领官员,倒是不愁在淮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反正淮东也需要大量领兵作战、牧民治政的将领跟官员,但罗献成他能得到什么?
他堂堂的一个长乐王,在随州逍遥快乐,一呼百应,谁有不从,刀斧加之,又如何甘心跑到林缚跟着做一个哈巴狗,听候使唤?
难道这些年来腥风血雨,就为回鸟不拉屎的山野乡村做一个富家翁?
将王相逐出随州城,罗献成在北燕与淮东之间就做出了选择,但是他这些年能在诸路流民军里活得最长,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够审时度势。
要是投降淮东能生、不投降则死,他无疑也会放弃裂土称王的幻梦,选择前者。
罗献成对自家有多少斤两,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虽说号称拥兵二十万,但据两府之地,又能有多少产出,又能养多少兵马?
还是王相治政时,不惜血腥手段,强行将白云湖周边以及漂水、涢水、汉水等河流的两岸近百万亩粮田征收过来,又将二十万兵马里的六成丁壮都用去屯种,才在这一两年里解决长乐军在随州的军食问题。
想到王相,罗献成还是颇为感慨。
要不是王相跟钟嵘闹到不可开交,又过于畏惧得罪淮东,罗献成还真不舍得将他从随州城踢到淮山深腹的柴山县去。罗献成心里暗想:王相对奢家的联兵计划,会有什么看法?
这时候卫彰送胡宗国、马臻去驿馆后赶回长乐宫来,在殿前叩首请安,罗献成跟他说道:“联兵之事,你写一封信去给王相,问问他有什么意见?”
卫彰欲言又止,起身要去侧殿写函,罗献成看他肚子藏着话,说道:“你有什么话,直管说来。说错了,我还能吃下你不成?”
“陈韩三去蕲春,王大人就极力反对;奢家渡江来,王大人则在柴山南境筑垒修寨、修兵束甲,”卫彰说道,“联兵之策,王大人多半也是反对的。”
“哦,且写信去问问,”罗献成说道,“王相即使反对,也会说出个一二三来,听听也无妨!”
“是。”卫彰应道。
“对了,”罗献成又说道,“淮东在庐州增兵,那私商穿越淮东运来的盐铁就会受到限制,这边要兴兵,盐铁两物储备不能少,叫王相在柴山多想想办法——你在信里一起写上。”
随州长期给周边军镇封锁,盐铁等物资都奇缺无边。
即使在随州保留下来的八万战卒里,有相当一部分的兵卒还以竹木为枪矛,更谈不上披甲了。
倒是在奢家北渡之后,奢家为筹十数万军民的食粮,拿出一批兵甲来,才叫随州军的兵备稍稍好看一些。
随州长乐军奇缺兵甲;相比较而言,奢家这些年来,虽说跟淮东作战屡战屡败,但在西线作战,倒是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