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珪听得心头一突。

去前线和赵善谈判，不是什么好事儿。就算他是赵善的便宜岳父，可是你大凉的丞相，和中原王朝的皇帝谈亲情，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皇帝是孤家寡人！

皇帝是没有感情的政治人物！

一切以利益为先。

姜珪不愿意掺和，微弓着背行礼道：“老臣体衰年迈，思绪迟钝，无法随机应变。老臣去和赵善谈判，恐怕会适得其反。康尚书年富力强，臣认为适合去谈判。”

康永元顿时急了起来。

他留在姑臧县是有任务的，要等姚乾带着军队回来，协助姚乾兵变。

康永元眼神凌厉，连忙解释道：“如果陛下安排，臣自然是责无旁贷。问题是，臣和赵善没有半点关系，拉不上半点的亲情，对于谈判无济于事。臣认为，姜丞相适合去谈判。”

姜珪忽然咳嗽了起来。

好一阵咳嗽才停下。

姜珪背脊更加佝偻了，俨然是影帝附身，捂着胸口道：“陛下，老臣的身体，实在是难堪长途跋涉。”

“够了！”

姚广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大怒道：“都给朕闭嘴，全都是酒囊饭袋。”

姜珪、康永元和范统都不再说话。

谁都不乐意去。

谁都清楚作为一个小国的人去谈判，没有半点尊严，还得回来向姚广交差，就是去受气的。

干脆别去，呆在姑臧县最好。

姚广眼神转冷，沉声道：“姜珪，朕听说你最近，才纳了一房小妾，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再生一个儿子。你有心思在后院折腾，难道没力气去谈判了吗？”

刷！

姜珪面色微变。

他知道姚广怒了，已经是敲打他。就算他是姚广的岳父，在姚广这个皇帝面前谈亲情太奢侈。

姜珪心中无奈，知道躲不了，回答道：“陛下，老臣愿往。”

姚广哼了声，语气又转为柔和，微笑道：“老丞相，你办事，朕才能放心，朕是相信你的。”

姜珪连忙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姚广摆手说道：“都退下吧。”

姜珪、康永元和范统联袂走出了大殿。

康永元冷冷盯着姜珪，沉声道：“丞相不愿意去谈判，也就罢了，何必举荐我呢？你不愿意去，难道我就愿意去谈判吗？”

“好歹你和赵善能拉关系，我去了拉什么关系呢？”

“多亏陛下圣明，依旧让你去。”

“我听说赵善很不好打交道，老丞相可要保重身体，千万别被赵善卸掉了胳膊腿回来。”

康永元戏谑一笑，转身离开了。

范统向姜珪行了一礼就离开。

姜珪脸色冷肃，心情很不好，径直回了姜家。他在书房中坐下，急着要离开，想着去谈判的事情。

见到赵善，该如何拉近关系？

该如何安抚赵善？

该如何保全自身？

乃至于见了赵善，是否有机会为自己多准备一条后路。

姜珪思考许久，心情彻底平复后，才喊来家人嘱咐，又更换衣袍离开姑臧县往前线去。当姜珪来到姑臧县西南方的鸾鸟县，碰到了从张掖县撤回的姚乾一行人。

姜珪迎了上去，和姚乾汇合后，暂时在营地驻扎休整。

中军大帐中。

姚乾见到姜珪，眉头微蹙道：“姜丞相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姜珪沉声道：“太子，老夫奉陛下的命令来，和太子去拜见赵善，重新和赵善谈判。”

姚乾眉头一挑。

重新谈什么？

万一赵善答应了姚广的谈判，岂不是导致他的付出功亏一篑？

姜珪还不罢休，继续道：“太子，陛下的底线是向大乾称臣也在所不惜。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消解两国的兵戈。陛下授权老夫全权做主，可太子毕竟是太子。此次谈判，老臣唯太子马首是瞻，太子决定的任何条件老臣都不反对。”

姚乾心中冷笑。

马首是瞻？

绝不反对？

是不想承担谈判的责任吧。

一旦姚乾全权负责谈判，丧权辱国的条件，就是姚乾谈下来的。姜珪本身，又是大凉的士人领袖，只要姜珪引导下舆论，所有人都会骂姚乾，绝不会说姜珪半分不是。